不可以死——他这么对我说。
我一定会帮你找寻活下去的理由!也会陪着你一起烦恼!所以你先别急着死啊!
不可以死——她这么对我说。
她还说只读了《人间失格》就死掉太可惜了。
太宰还写了很多其他的优秀,在看完这些作品之前绝对不能死。
两人都紧紧抓着我的手,拼命说服我。
我哭了。
哭着笑了。
有什么好悲伤的,有什么好笑的,有什么好难过的,有什么好高兴的,虽然还是不理解,但眼泪却不停流了出来。我想自己当时的表情一定像动物园的猴子,或是刚出生的婴儿一样丑陋可笑吧!
我松开湿濡的手,小静送给我的马克杯就从我的指尖滑掉了。
那是为了提醒自己对小静犯下的罪行,总是摆在举目可及之处的马克杯。
可是,当它离开我的手,在地上摔得粉碎时,我突然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心情变轻松,觉得好像得到了解脱。
这或许是因为我的薄情吧!
说不定我还是没办法以不懂人心的妖怪身份继续活下去吧!
那一天,或许我应该在屋顶上死去。
但是我自己伸出手,抓住了那两人的手。
他们两人都满脸通红地,一边唠叨一边拉住了我。
途中,老师和消防署人员也跑到屋顶上,帮忙把我拉回栏杆的另一边。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在那之后,老师和父母都详细地问过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被欺负了?
不是这样。我只是觉得好玩爬出栏杆,然后不小心滑了一下。
好可怕,我还以为会死掉呢!
我装出发抖害怕的模样回答后,就因为胡闹而被重重地骂了一顿。
谣言一下子就传遍学校,我顿时成了名人。
有人在背地里偷偷说我的闲话,有人直接当着面嘲弄我,也有人对我投以同情的眼光。
当然也有人和善待我。
也有人跟平时一样未曾改变态度。
“你真的自杀未遂吗?是不是有什么烦恼?”
也有人担心地这样询问我。
每个人的反应都不尽相同。
既然有善良的人,也就会有坏心人,更有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人。
不管是学校或社会,一定都是这样。
这时我就会假装呆呆的,像个天真的少女,笑着回答:“嘿,失败了。真是有点不好意思。”
人果真没那么容易改变。
今后我仍会戴着小丑面具,继续欺瞒世人的眼光活下去吧!
但是,现在的我已经不像从前那样觉得丢脸了。
我跟小广分手了。
“我并不是因为觉得跟你在一起太引人注目才提出分手的唷……”他这么说着,一边还转开视线。
我也觉得我们还是拉开一点距离比较好。
我用跟平时截然不同的冷静语气这么说了之后,小广就像看到陌生人一样,以惊讶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小小声回答“我知道了”。
我也知道,篮球社的经理花村同学偷偷喜欢着小广。
以前,花村同学也曾经说过我的坏话。所以我想花村同学应该会去安慰他吧!
到如今,要把这些事情写成报告的工作,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觉得辛苦了。
在此之前,当我把自己丑陋肤浅的本质写出来时,好几次都忍不住把视线从笔记本上移开。
那些白纸黑字看起来就像污秽的诅咒,让我觉得十分恐惧。
但是,现在我写得越多,就越觉得好像把心中沉积已久的脓水吐了出来,变得越来越干净。就这样写着写着,心情也渐渐变得宁静,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看得到遥远的未来。
我还是有点后悔,没有在那一天死去。
但是,对于文艺社的学长姐,我也有一种“没死真是太好了”的感谢的心情。
一定是这样的。
如果以后有人可以看透我的小丑面具,我打算挺起胸膛,笑着说出:“是啊,一点也没错。你的眼睛真够利呢!”
如果可以再次遇见像小静那样的人,我一定不会再对她说谎了吧。
自从在屋顶上救起竹田同学之后,又过了一个星期。
靡靡细雨打湿了青绿的树木,六月某日的放学后,竹田同学带着写完的报告,拜托文艺社。
“请进,我等你很久了。”
远子学姐跑去图书馆了,所以我代她收下竹田同学的报告。
“呜哇,好厚一叠,真是精心力作。”
“嘿,我写了一大堆唷!心叶学长,你曾在地下书库里对我说,就算写了也不会改变什么对吧!”
竹田同学以愉快的表情望着我。
“我也是那样想的。但是,自从我写了这份报告之后,反而感觉写作对人确实是有帮助。一定有这种效果吧!”
“嗯,说不定。”
美羽写的故事,总是让我感受到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