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天空被铅灰色的云覆盖住了。天空正下着雨,我的一只手用力地握住绀青色的雨伞。
小鸟的尸体已经被清理干净,不在那里了。
可是一旦我想无视这个地方继续向前走,脑海里就会自动浮现出躺在柏油路上的溃烂的鸟儿与散乱一地的羽毛,以至一步都动弹不得。
在躺着鸟儿尸体的那个地方,仿佛有一条看不见的丝线在束缚着我,甚至它还迸射进我的心脏里,使我往前一步也不能动。身体都发硬起来了。
当我想勉强移动双脚的时候,腿肚的周围顿时抽搐起来,头昏眼花,口中不断有酸水涌出。
雨水打在伞上的声音不住地在我的耳边回响,我一边痛苦地呼吸着,一边多次地、
多次地尝试着向前移动,然而每当我这么做,冰冷的气息都会刺穿我的喉咙。于是我又一次地绝望了,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我又再一次联络学校说今天要请假,然后如同昨日那样逃到医院避难去了。
我神智不清地呆坐在医院中庭的长椅上,雨伞随意地搁在一旁,在发呆的这段时间内,我想起去年秋天,把自己关在房间时所发生的事情。
——哥哥,为什么不打开房门?我是舞花啊,开门吧,哥哥,哥哥。
在房门的另一边,传来妈妈安慰哭泣的舞花的声音。
然后,是爸爸的声音。
——心叶,爸爸出差的时候买了八桥煎饼回来,有兴趣的话过来起居室吧。京都啊,现在正是红叶盛放的时候啊。
——哥哥,茶已经泡好了哦,要不要一起过来看电视啊?
爸爸跟妈妈都在房门的另一边尽力地跟我攀谈。他们两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在外面大声吵闹着,强迫我出房间。
我把窗帘都垂放下来,拿被子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盖住自己。在这个完全黑暗的世界里,我猛烈地意识到,在此之前自己一直都是毫无烦恼、无忧无虑幸福地生活着的。
慈爱的双亲、可爱的妹妹、最喜欢的女生、志趣相投的好朋友。
每一天都是这么地快乐,简直就好像沐浴在闪耀的阳光中,不管是痛苦也好,悲伤也好,决不会维持太长的时间。
总是被守护着的我,是一个多么幸福的孩子啊。
总觉得那是天谴。
简直就像要把至今为止所给予的幸福都收回似的。
对不起,请饶恕我吧。
尽管自己并不清楚应该要向谁道歉,仍然不停地、不停地在床上小声嘟囔着“对不起!”。
在持续了几个月这种精神失常的日子之后,我告诉父母想考高中。他们在听到我这样说之后,马上去买了一堆问题集跟参考书回来。
我只剩下这件事可以做了,于是每天都在房间里拼命拼命地读书,终于,合格考上了。每天平安无事地去上学,在教室里跟同班同学闲聊一下普通话题,这样做的话,尽管只有一点也好,我有种能够回到以前生活的感觉。
我已经受不了那种只能将自己封闭在房间里的生活了。
我明明已经决定再也不会让父母担心,让舞花伤心了,可是——
第二天,我还是在同一个地方停滞不前。
雨后初晴、天高气爽。
可是尽管如此,那道无形的束缚依然没有消失,我果然还是无法前进一步。
身体发硬、血气上涌,我今天依旧逃跑了。
我已经不可以再用生病的借口打电话回学校了。
我一边恨死自己的懦弱,一边死命地往医院方向跑去。
在医院中庭的长椅上,我就像一个破败的娃娃黯然抱头。
怎么办?即使是明天、以后都这样子吧。还是要回到那种自我封闭的日子吧。
讨厌。
恐怖的感觉袭满全身,心里十分难受。
可是,我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明天一定也上不了学。这样下去学校一定会打电话联络我的家人,这样子就会让妈妈他们知道我逃学的事了。
爸爸也好、妈妈也好,他们大概也不会责骂我吧。只会一脸哀伤地凝视着我。
一想到父母哀伤的表情,我简直快要窒息了。
“你,怎么呢?”
突然传来一把声音,我吓了一跳连忙直起身子。
是一位在睡衣上披了一件开襟式无领夹克衫的娇小老太太,她正一脸担心地看着我。
面对慌张的我,老太太用温和慈祥的声音对我说:
“你啊,昨天也好前天也好,都在这里呢。是来检查还是什么的吗?还是,你的哪位亲友要进医院啊?”
那个声音带有一点乡音,既小声又温柔,而且说话的速度也非常缓慢。
热气不断地往我的喉咙上涌,我一边“滴滴答答”地流着眼泪,一边摇了摇头。
老太太弯腰坐在我的隔壁。
“是吗。那么……是亲友的事吗?过世了吗?”
我的胸膛一阵紧缩,一句回答也没有。泪水又一次盈满眼眶,我不停地呜咽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