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受伤的话,就别再接近『怪物』。」
这冰冷的声音让我双脚僵住。
我从乌丸学姐的语气中感觉不到一丝善意,只有悲伤和轻蔑。
人声渐渐远去。
锁住我的是乌丸学姐?
我不愿相信,但是、但是……不仅身体,我连心都冻僵。
乌丸学姐这么讨厌我吗?我写的信没有传达到乌丸学姐的心中吗?
比起在这里被关到早上,乌丸学姐的恶意更让我伤心难过,好像身体快被撕裂一般。
走廊上的灯光也消失。室内完全陷入黑暗,冷得像是待在冰箱里。
我抱膝坐在地上。
我从不怕鬼怪或学校流传的鬼故事。
单自己一个人待在这种寒冷阴暗的地方,却令我不安到几乎崩溃。
《弗兰肯斯坦》的怪物也是这样吗?
他悄悄躲在狭窄的小屋里,只在夜色笼罩时外出,不跟任何人说话,也不和任何人互看,一直缩起巨大的身子蹲在角落。
唯有从小屋缝隙偷窥那善良的一家人能带给他喜悦。
但是怪物无法加入他们,所以这种喜悦渐渐变成痛苦。
怪物每天独自躲在小屋中,都在想些什么呢?
用头发遮蔽脸庞的乌丸学姐独自走在校园内,都在想些什么呢?
她在不开灯的音乐教室里哼着怪物之歌时,心里浮现的情感是悲哀还是憎恨?
怪物为什么故意引诱维克多来追捕自己?
乌丸学姐既然觉得我很烦,为什么再三出现在我面前?
——拥有希望,总有一天会绝望……
——怪物再怎么想见他们……还是不能去……因为他受不了对方脸上浮现的厌恶……
当时乌丸学姐的神情显得寂寞,非常寂寞。
那是不是在暗示我呢?
透露着她不想再孤单一人,想要和别人说话,希望别人发现自己的存在。
但我却拒绝乌丸学姐。
——如果我把十望子推下楼梯,害死了她,你还说得出这句话吗?你还是会当我的朋友,支持我、保护我吗?
乌丸学姐冷眼问我。
如果她真的是「怪物」,我会怎么做?就算这样我还是能接纳她吗?
沃尔顿在船上听到怪物的感叹时时怎么想的?
「啊啊,不是……不是这样的。
我一直渴望着爱和友情,却又一直受到冷漠的拒绝。
你说这种事合理吗?所有人对我犯下这种罪,为何只有我该被视为罪人?」
即使如此……即使怪物再怎么受尽痛苦折磨,他杀害维克多家人、朋友、情人的事实都不会改变。
他在沃尔顿面前咆哮嘶吼的可怕姿态也不会变。
这一切看在沃尔顿的眼里是什么感受?怪物走后他想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他感到憎恨?难过?还是爱呢?
他能爱怪物吗?能谅解怪物吗?
但是,他要如何谅解?
要如何走近一个跟自己截然不同的生物?
能和对方互相接触吗?能互相理解吗?
要怎样才能不害怕、不发抖呢?
我的所作所为或许正如心叶学长所说,只是把一厢情愿的想法套在别人身上。
所以心叶学长才会那么哀伤地看着我,说我只看自己想看的故事。
下场就是如此。我救不了任何人,自己也受到伤害。
睁开眼睛只能看见一片黑暗,好像整个人都要被吞没似的。
不知道什么指标可以帮助我走出这片黑暗。
我把脸埋在膝间,不停颤抖。
这时,我的脸上感到光明。
我抬头一看,发现门缝透出光线。
喀嚓……门把转动的声音传来,门慢慢地打开。
光线令我眯起眼睛。
「日坂同学。」
一个焦急的声音呼唤我,声音听起来很担心我。
这是我在夏夜月光照射的湖边听过的声音……
正如当时他从树林间现身,此刻,我最喜欢的心叶学长就站在门前。
「心、心叶学长……」
彷徨无助的我心头一紧,哭了出来。
眼泪稀里哗啦掉个不停,我扑向心叶学长。
「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干嘛道歉?你又做了什么该向我道歉的事吗?」
心叶学长拍拍我的背。
「因为我又让心叶学长操心……呜……对不起,老是麻烦心叶学长。可、可是我真的好高兴……我还以为天亮以前绝对出不去……在这里好冷、好寂寞,我想了很多事情,觉得好难过,快要不能呼吸。心叶学长能来开门真是太好了……」
「是冬柴同学联络我说你一直没有回家,我才会出来找你。照你的个性来看,一定又是搞出什么麻烦,害我想到就胃痛。还好你没事,我总算能松一口气。」
心叶学长的声音和搂着我的胸怀都好暖和、好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