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格区别。就好像我们看着一百罐宝特瓶可乐,无法分辨个别差异一样,里绪无法辨识人类之间有何不同。
当然也有例外,像我就是其中一个,是少数几个里绪能够辨识长相、声音、身型与其他人不同的人之一。
为了有效利用世上的善意与恶意,这种性质被当成一种「障碍」,也藉此在这个学校,进而在整个世界,让里绪得到一席之地。私立高中老师在面对成绩优秀的「障碍者」时,无法采取强硬的态度。因为成绩优秀,就算有点问题,老师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是障碍者,要是随便赶走,学校的面子也会挂不住。
「呃——不用在意啦。」
「这样啊,谢谢。」
学生的状况也一样,背地里说里绪的坏话会有种罪恶感,因此即使不少学生心里不舒服,可是没什么人当面表现自己的恶意。良司对里绪大概也没有恶意,而且算是积极和里绪交流的人。
然而一个永远不记得自己长什么样子,甚至无法加以辨识的人,良司再怎么积极也不会乐意和这种人做朋友。因为这样的人从各种层面来说,绝对不会认同别人,怎么可能要别人和他建立任何关系?只要是正常人都会这样想,和良司是个什么样的人无关。这与是非善恶、道德伦理、个人情感都没有关系。
「找我有事吗?还是有人要找里绪?」
「对了。」
良司转头面对插嘴的我说道:
「我是来找你的。下一节是生物课,老师叫人去拿讲义,那是你负责的吧?」
「现在几点了?」
「四十分了。」
中午十二点四十分,再过十五分钟就是第五堂课,因为我还得去帮忙准备,看起来差不多该走了。我站起来走到水塔的梯子旁边,只见里绪坐在原地对我轻轻挥手。
「那我走了。」
「嗯。」里绪绽放笑容,和往常一样向我道别:
「明天见。明天不见后天见。后天不见改天见。」
我看了里绪一眼,低头一步一步爬下水塔,打开楼顶的门。
里绪一直看着我,同时笑得很开心。
我是无法分辨人们长相的里绪所认得的人,也是或许能够和她成为朋友的人。这样的人在学校里不多,在世界上也是屈指可数。也许因为这样,里绪总是不挽留我,也不会离我太远。大概是怕我讨厌她,才会保持这样的距离。
柿原里绪和我——城岛晶。
我们两人之间有个共同秘密。
拥有共同秘密的人,不是敌人就是朋友。里绪不想与我为敌,我也没理由把里绪当敌人。
或许我们的友谊只是因为利害关系一致,其实相当淡薄。事实上,要是哪天里绪不在了,我也不知道会不会哭,哭不哭得出来。
即使如此,和别人有共同秘密的感觉还不错——于是我也一如往常,在关上门之前回头对她轻轻挥手。
午休时间。
我——在这个世界里拥有城岛硝子之名的「我」,坐在整齐排列的座位上,心不在焉望着气氛尴尬的教室。待在这里的人,身上的服装只有两种。这种称为制服的服装,是根据穿着者的性别决定样式的不同。这种异样能够在学校之外的地方显示自己的所属单位。虽然这种定义方式正确,而且我判断这件事本身没有逻辑矛盾,但是对于我属于这所学校,并且穿着与眼前众人相同的服装一事,就算已经过了一个月,还是不太能够适应。
这样的事实,不就代表我为「学校」所有?
我不习惯自己为某人所有。与其说是不习惯,或许用无法容许比较能够正确表达。这不是因为感情或理论之类的因素,而是以我的性质来说,绝对无法容许这种事。
我对主人提出这样的疑问,遭到主人明确地否定。他说这不是「所有」而是「所属」,再加上下达所属命令的人就是他,所以没有矛盾。
我能够理解,也加以接受。既然是命令,那么我理所当然应该服从。
但是我实在无法习惯,这和我的思考逻辑有所冲突。但是主人也说容许些许的冲突并且「忍耐」也是一种练习,既然如此我也只能服从,但是这不算是合理的命令——这是我的结论。
对我来说,上学就是一种首次尝试。虽然我来到这里之时已经取得户籍,在小学和国中部设有学籍,但是从来没有上过学。
为了让没上过学的我能够就读这所高中,的确遇到一些问题。但是主人将这些麻烦事一肩扛起,一心只想让我入学。我能理解他的想法,他大概是判断具有社会结构的生活,能够促进我精神方面的成长。
我无法判断主人对我抱持什么感情。说得明白一点,根本没有必要分析。
我只是服从他的命令,其中没有主人一直问我的讨厌或高兴这种感情成分。
只是「所属于学校这个空间」这个命令,让我的逻辑回路产生些许矛盾,如此而已。
「城岛同学。」
固定位置在硝子隔壁的座位——也就是坐在我旁边的男学生,以若无其事的声音找我说话。我记得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