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瞒不过里绪。这不只是看透我,只有直正了解我的人才有办法说出这种话。
我露出苦笑点头同意:
「的确,我早就知道,而且事情也和我的想象一样,既没有超出我的预料,但也没有比我想象的情形更好……痛苦程度就跟原先预想的一样。」
没错,所以我无法逞强。
亲眼目睹良司和津久见奏虚伪的笑容时,我在内心深处觉得「啊、果然是这样没错」。
如果情况更糟糕,我就算拚命也会忍耐下去。,如果情况不如想象,我只会一笑置之。正因为如同预料的绝望——不,应该说自己连绝望的规模都预料得到,所以才会难以忍受。
自己好像机械,没有期待或感伤存在的空间。
「我恶心到想吐。不管遇到多让人生气或难过的事,我心里都有个永远保持冷静的自己,在那里嘲笑我的喜怒哀乐,把一切看得微不足道。」
「没关系的,晶。」
里绪只是望着我,脸上没有失去笑容:
「正因为晶是这样的人,才能好好利用里绪不是吗?晶总是精打细算,掌握里绪的每个弱点和优点,随心所欲利用里绪不是吗?所以说不必担心,晶和平常完全一样。看到晶和平常一样,里绪也觉得很安心喔?」
这番话里究竟包含什么想法?
里绪说的话总是那么难懂。虽然情感和行动都很简单,也因此更加难以捉摸。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开口问道:
「吶,里绪。」
「什么事,晶?」
「里绪……不害怕我们吗?」
自从那时候——上星期那件事发生之后,我一直很在乎这件事。
我和硝子终于开启虚界涡,然而那是一股极为丑陋,同时极度凶暴的力量。只要我愿意,消灭津久见奏、无限回廊,还有良司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唯一的弱点是开启虚界涡的我们会暂时失去一切能力。一旦我率先采取行动,敌人必定针对这点展开反击。在敌人眼里看来,这种在紧要关头足以让一切抵抗失效的力量绝对是种无可忽视的恐怖。
——然而这种恐怖也同样适用在里绪、殊子,和佐伯妮雅身上。
正如同良司所说,拥有核弹可以毁灭世界的人值得信任吗?如果有人拥有足以毁灭世界的力量,而且毫不犹豫去使用这股力量,世界会变成怎样?
他的疑问是对的。说得极端一点,任何人只要惹我们不高兴,随时可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这不是恐怖是什么?
所以我询问里绪:
「我们拥有轻易杀死里绪的力量,或许下一分钟里绪就会因为我们的一时兴起而消灭……里绪有什么想法?」
里绪愣了一下,收起笑容低下头,用手轻抚从棉被里探出头的小町,然后抬头说道:
「好可怕。」
「……这样啊。」
我心想这样才合理,打算回复里绪安慰的笑容,然而我的表情却在中途凝固。
「……里、绪?」
我不由得瞪大双眼。
「……当然可怕,事到如今还用说吗,晶?」
里绪的脸上没有丝毫恐惧,反而浮现灿烂的笑容,好像听见什么好笑的事:
「里绪当然害怕。打从第一次遇到晶,里绪就在想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可怕的虚轴,也很确定只要晶有意,瞬间就可以把里绪和小町消灭……打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这样……晶现在问这个问题要做什么?」
「……咦?」
我突然想起。
——找里绪有事吗?
就在一年前。
我刚进入这间学校,第一次和里绪相遇那天。
当时正在下雨。
和小町在一起的里绪没有撑伞,任由来自天空的水滴和地面反弹的水滴沾湿身体,站在放学途中的某条巷子里静静看着我。
我只有一个人,硝子不在身边。我在前一天凑巧得知里绪是虚轴,怀疑里绪跟无限回廊有所关连,于是决定偷偷跟踪。原本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其实一下子就被里绪发现——
——想对里绪做什么?
我的回答是:「如果是敌人就加以排除,如果不是……」
——如果不是?
开口的里绪面无表情,只有身体不停颤抖。
四月的空气有点冷,里绪浑身湿透。
我想这个人一定觉得很冷。
我在心中盘算,眼前这个人若是敌人,光靠一个人赢不了我;如果不是敌人,或许可以加以利用。再加上要是继续淋雨,难保不会感冒甚至得肺炎。基于些许的同情,所以我回答:
——如果不是就来我家。至少可以喝杯咖嘻。
「……晶没发现吗?」
里绪笑着说道:
「打从第一次见面时就是如此。」
表情就跟当时听见我的话一样,满脸笑容。
「里绪不是因为冷而发抖……而是因为害怕。自从发现被跟踪,里绪就知道死定了,所以非常害怕,同时也知道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