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结束了,却又来第二件……
感到太阳穴一阵刺痛的他皱着眉头,习惯性地伸手摸着口袋里的香烟和打火机。他点燃一根香烟后吸了一口,烟绕到了他的脑袋后,感觉头痛稍微舒缓……就各种意义而言,他觉得自己应该已经有烟瘾了。
以实验室里看到的其它家伙为例,并不能保证克理福多夫会永远保有人类的理性,只要一想到这里,哈维就会耿耿于怀,最后还动身前来探视他的情况(虽然自己不想承认,但这就代表他在担心吧)。
还有另一件事,让他个人也很在意。
「为什么那个家伙会想回来呢?」
「这是什么问题?回自己的家还有理由的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是他说得不够仔细吗?他又重新修正。「我是说,为什么他会记得回家的路呢?」
『……?』
哈维感觉收音机似乎不知该如何回答,一阵沉默后,他才发现不是自己说得不够仔细,而是自己说了一些语意不清的话。他低头看着挂在脖子上的收音机,眨着左眼。
「那个,我生前的事,都不记得了……我没告诉过你吗?」
『……』
过了几秒钟后……
『没有。』
收音机丝毫不带感情地吐槽。
过了一会儿,收音机才恢复平日聒噪的模样,从哈维的下巴附近发出不悦耳的声音和杂音。
『你这家伙怎么现在才说,这种事情应该早点说吧?』
「不,我以为我早就告诉过你了……」哈维稍稍撇过头去避开怒吼声,心里一边纳闷着:我真的没说过吗?这种事情没有重要到需要自己主动提及,而且哈维可能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用再说明一遍。「因为我的脑部曾经死过一次。」仿佛事不关己一样,他说得很轻松,甚至感觉轻松过了头。
就如同「会动的尸体」这个俗称,所谓的不死人,就是把尸体回收再利用而制造出来的人。第一次死亡时,脑部当然也曾经死过一次,像克理福多夫那样记忆力没有受损的情形应该很少见。人类的脑部是非常脆弱的,据说只要延迟几分钟供应氧气,就会造成致命的损伤。
『现在俺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不知道那首歌了。』
「你说什么?歌?」
『你这家伙……』
「啊——」哈维反问后才想起来,就是游乐园幽灵女孩唱的那首古老的歌。『……与其说是记忆力的问题,不如说是你习惯不经思考就反问吧,你这家伙。』……这点也无法否认。
虽然到处都残留着片段的记忆,但有关复活前的事情,体内的系统并不记得。例如他是怎么死的?或是他是怎么长大的?关于他的兄弟姊妹——对于兄弟姊妹没有任何感受。他自行推测,自己应该没有兄弟姊妹吧?至于父母,更是没有任何印象。他觉得之所以不记得,可能是因为没留下什么美好的回忆吧。
『怪不得,不管是哪一个不死人,人格方面都有缺陷呢!』
「不用你管。」
收音机似乎已经能理解。哈维半瞇着眼睛,反驳收音机发出的声音。
「……所以我们才会被当作战争的工具吧?」
哈维任视线游走,自言自语地喃喃说道。
一个从正常人类的母亲肚子生下来,拥有从孩童时代到长大成人的记忆,并具备完整人格的人类,要变成令人畏惧的无情杀戮人偶「战争的恶魔」,应该很困难吧——虽然自己这样说很奇怪。但像在首都的实验室,以及「门之镇」下水道里的那些家伙,不要说人格了,就连智能都已受损,只是凭着本能去破坏的怪物,或许自己和他们只有一线之隔。
呜呜……
(又来了……)
哈维压住左耳,轻轻摇着头。
他的脑中又开始听到「那些家伙」的呻吟声,就像低沉的耳鸣一样。光凭自己的意志,很难等到它自然消失。虽然之前暂时平静下来,但去见了克理福多夫回来后,又变得越来越严重。
「……该回去了,不要再来了。」
哈维背对着公寓,顺便把烟蒂丢到地上踩熄。
『你说不要再来……这样真的好吗?』
「是啊,等殖民祭一结束我们就要离开西贝里。而且必须重新寻找碧的下落,总之先回到教区内再说。」平常完全不提今后的计划,现在却故意大声说出来,其实有一半是说给自己听。克理福多夫还有那些不死人,以后都和他无关了。
他在心中一边喃喃自语「无关」,然后又用手捂住左耳。耳膜里仍然持续发出低沉的耳鸣——像是诅咒着听得见的人,但另一方面感觉又像是求救的呻吟。如果是受诅咒反而还轻松得多。
(无关……)
简直就和恶作剧没两样,不断重复着,不过这次他反而想起来了。
在黑暗的洞窟,空气里充满了呻吟,还有模糊的枪声——
——咻砰!
哈维筋疲力尽地趴在天花板上的作业信道,周围弥漫着一股腐臭味,他拚命忍住嗯心想吐的感觉。
碳化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