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好一点。」
哈维几乎是以直觉反应回答,不经大脑思考,但令人有些意外的是,对方竟沉默以对。对于脱口而出的话,连自己都感到意外,自嘲的冷笑从他捂住脸的手下方传了出来。「奇怪吗?哈哈,是很奇怪!我居然这样急着想要保住性命,现在不管做什么都要坚持活下去。没有办法,下士……都是你不好,因为你变成那样,如果我再发生什么意外,只剩琦莉一个人……」唉呀,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今天变得那么伶牙俐齿,自己也觉得很厌恶,但说着说着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闭上眼睛感觉好像漂浮在昏暗的水底,就连意识都被带到昏暗之处。
没有求生意志的家伙根本不值得杀。
下士之前曾经说过这句话,他至今仍记忆犹新。
那现在至少自己已经变成有被杀价值的人了吧?终于可以受到肯定了吧?要是真的如此就好了……他不自觉自己是否发出声音,继续嘀嘀咕咕念着时,欸?他发现搞不好刚才已经脱口说出奇怪的话,但他无法仔细思考。其实他好像并没有真的清醒,思绪回路不断旋转。刚才自己是在跟谁说话呢……?
哗啦哗啦。
听到温热的水声时,黏性水滴滴落在眼前的地板上。
那是什么水声呢?他的头脑隐约感到疑惑时,潮湿的野兽鼻尖凑了过来,戳着他的脸颊。野兽的气息还带着旧血和新血的味道。他放在左眼上的手被野兽鼻尖推开。
突然,空荡荡的眼窝深处被塞进了什么东西。
「啊——!」
剧烈疼痛在毫无心理准备下袭来,痛得他拚命大叫。他难以忍受地在地上打滚,滚了三圈左右后撞到墙壁,他想要伸手去抓进入眼睛里的异物,但肩膀被抓住压倒在地。好不容易稍稍张开右眼抬头一看,看见骑在他身上、压住他肩膀的鬃毛左眼窝已经空荡荡,并滴着白浊的黏液。
「怎么……」
「你忍耐一下,不要拿出来,我好不容易给你的。」
脑袋里仿佛被塞入一块岩石般的异物感和剧痛,使得他无法集中思绪,也无法完全阻断痛觉。它的脸明明就近在眼前,但声音听起来却遥远且怪异。「这是我饲主的眼睛,我吃他的时候得到的,你应该也可以用吧,所以送给你,这应该还可以用一阵子。」
只有眼睛一带的感觉莫名显著,变得很敏锐,他清楚感觉到从异物延伸出的神经纤维尖端朝眼窝深处伸出触手。他想要咬紧牙关,却不小心咬到了口腔,血味渗到舌头上。他无法忍受触手跳动着侵蚀脑内的感觉,结果吐出了胃液。
琦莉在给水站四周绕来绕去,寻找可以取代水壶的东西时,听到了一阵模糊的叫声。她转头仰望小屋的方向,远远听到宛如暴动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后,就安静下来了。
(哈维……)
发生了什么事呢?越来越害怕的她爬上斜坡,心想是否该回去看看,但又怕现在还不能进去,于是停下脚步。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而反反复复,最后决定要走下斜坡时,看见山脚下好像有个白色装扮的团体逐渐接近。虽然还离得很远,但金属摩擦声随风飘了过来。
教会兵——!一瞬间琦莉愣住不动,吓得躲在岩石后面,她按住狂跳不已的心脏,窥看情形。教会兵可能是来追捕他们的,但感觉他们好像并不确定地点,一边进行全面搜索一边移动。约莫十几人的团体以装甲板固定白色神官服上的重要部位,肩上背着长枪。是一支小队吗?
该怎么办?哈维可能仍无法移动,但总之必须先通知他。
琦莉避开小队爬上的坡道,绕到岩壁之间的狭窄阶梯时,又遇到了从岩壁另一头出现的另一支小队。
「啊!」
她不禁失声大叫停下脚步,但小队也没料到会碰到琦莉,露出惊讶的反应,于是琦莉趁机转身如脱兔般跑了起来。「等一下!」琦莉无视于朝她发出的制止声,跳着楼梯往下跑,不可以把那些人引去小屋,自己必须往相反的方向跑,让他们乱了方向。
琦莉本来是一阶一跳地往下跑,索性变成一阶半一跳,结果一个踩空摔了下去。听到收音机撞到岩石的声音后,她拚命抱住肚子,屈起身体滚落石阶。最后身体碰到平坦的岩棚,停在上面,但因为手肘和膝盖撞到,好几秒钟都爬不起来,金属类的杂沓脚步声追了上来。
戴着手套、粗糙的手抓着琦莉的手臂,把她拖起来,她身体用力挣扎,并大声乱叫。若是能吓到对方最好,即使办不到,也希望能让哈维或鬃毛听见,察觉到异状。
「喂、喂!真吵!安分点!」
「哇——!哇——」
听到士兵束手无策声音的同时,后脑勺就挨了一拳,自己的声音瞬间从耳膜消失。
『喂!信掉了,帮她捡吧!』
被对方一副理所当然似的口吻命令,哈维只好不耐烦地弯下腰捡起滑落脚边的信纸,轻轻插入放在膝盖上的少女手中让她拿着,并叹了口气。
「这封信要寄去哪里?」
『应该没有地方可寄吧?』
「那为什么要写这种没意义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