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崎把刀抵到瞪大了双眼的【三月兔】脖子边。
桐崎微微一笑。
「……你,懂了吗?」
「呜……」
……看来胜负已定了。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三月兔】仰望天空。他静静地闭上双眼,细细地叹了一口气。
「……是我输了。」
「看来是这样没错啊。」
「动手。」
「什么?」
「够了,杀了我。」
【三月兔】低声说道。
「……就像有人很会吹笛子、有人很会逗别人笑,我有一天发现我比任何人都还会杀东西,不过就仅止于此,其他什么都没有。我的运动神经还不错,但它并没有好到能让我当个职业选手。我不会念书,但我还是努力过,可是我一事无成。没有人愿意给我好的评价。不仅如此,有一天我爸妈看到我在肢解兔子的时候,他们这么跟我说喔:『你在干什么啊,好恶心喔』。我跟他们说明了喔,我说我的技术有多好,有多么崇高的价值,但我没有成功,反而让他们更讨厌我。」
【三月兔】微微拧起嘴角。
「……你知道当我遇到你的时候,我有多么欣喜吗?你知道我为了接近你,我做了多少努力吗?我不断训练自己,我不断磨炼我的技术,我以为我终于找到了,找到了我的同志,不,是凌驾于同志之上的存在,可是我错了,啊,原来如此,我错了,我明明就对你抱有憧憬。我明明就那么尊敬你,可是你和我不同。」
【三月兔】看了我一眼,然后说了声可惜。
「你这种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应该要一直待在我之上。只要有你在,我就能在任何一个世界中生存……啊,不过,够了。再说什么都太迟了。」
他说出最后一句话:
「来吧——杀了我。」
桐崎没有立刻回答。她盯着【三月兔】看了一会儿。不知道过了多久。桐崎这么说。
「……不,我不会杀了你。」
「什么?」
「我说过了,我有件事要教你。」
桐崎放下刀子。
「不杀……我?」
「你会错意了,造成误解的我也有问题。不过——」
「你说你——不杀我?」
【三月兔】瞪大了双眼。白浊的眼球直直盯着天空。他当场跪倒在地。接着……
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那是什么动物的叫声。因为我从未听过这种紧绷的奇妙声音。不过很快的,我就知道那是什么声音了。
……是笑声。
硬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不快笑声。是【三月兔】发出来的。
「不杀我……啊啊,真是太可惜了,【午夜十二点的杀人魔】。你居然会做出这种选择。实在太可惜了。」
「喂——」
接着……
「——我还是觉得不行。」
发现到异状的桐崎发出叫声时,他已经开始动作。
「我不能让这样的你来杀了我。」
我还来不及警戒,沉钝的声音就已响起。我知道我无意识地从嘴里发出一声混浊的「恶」。我要按住喉咙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喉咙——
刀子贯穿了我的喉咙。
「唔、嘎……!」
「狗斗!」
我发不出声音。鲜血不断溢出。心情动摇的桐崎从我这边冲了过来。我想叫她别动。你要是这么做,那就正中他的下怀了!
然而,就在我还来不及指向桐崎的后方,【三月兔】就已经把从怀里掏出的另一把刀刺向桐崎毫无防备的背上了。
「————!」
桐崎回过头。她立刻试着以对着【三月兔】的刀进行反抗。事实上,我也以为她成功了。但最糟糕的状况发生了。
桐崎手上那把刀的刀刃在和【三月兔】的刀相接之时,从根部折断了。我想起桐崎说她的刀已经很旧了。接连几次的强烈冲击已经让那把刀濒临忍耐的极限。让人绝望的时机。桐崎脸上露出焦急的表情。【三月兔】像是确信了自己的胜利似地露出笑容,瞄准桐崎胸口的刀尖笔直地朝她逼近。
「…………!」
我叫了桐崎的名字,但被刀子贯穿的喉咙已经失去正常的机能。桐崎她看着我笑了。就像是已经放弃了什么似的。不要这样,我在心中叫道,曾经目睹的好几幕光景划过我的脑海,倒卧在地上的玲,那时的无力感,焦躁感贯穿我的体内。我什么都做不到,该死……!
——不要让……
玲这么说……
——不要让桐崎同学孤单一人喔。
「…………!」
就在那一瞬间,我体内的某个东西爆裂,让我冲了出去。我知道我一定赶不上。可是我还是没办法不这么做。我非常相信,桐崎一定能重新来过。就算她是最糟糕、最凶恶的连续杀人犯,但只要有我在,这家伙永远都能重新来过。对这家伙而言,我原本觉得毫无用处的能力是她胜过一切的救赎,所以我不能丢下她,我绝不能丢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