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一起生活的世界应该很轻松,我却不晓得那是何物。
我一定不晓得那是何物。
如果我和别人产生连系,织就会杀了那个人。
因为织的存在理由就是否定。
而身为肯定的我,少了否定就无法存在。
由于过去不曾受到什么事物吸引,我得以远离这个矛盾。
在已经发觉的现在,我越是盼望,就越了解那是个绝望的心愿。
这事实让我极度痛苦、极度憎恨。我第一次打从心底憎恨这个家伙。
——干也理所当然地笑着。
我明明无法置身其中啊。
我无法忍受这种存在。
我很确定,这名少年能够轻易地毁灭我。
「——你真是个笨蛋。」
我发自内心地告诉他。
「嗯,常有人这么说我。」
唯有夕阳,一片赤红。
我走出教室,在离开时头也不回地问道。
「你今天也会来监视我吗?」
「咦……?」
他发出惊呼,果然没发现我早已察觉他的监视。
干也慌忙试图掩饰,却被我制止。
「回答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有想到的话我就会去。」
这样吗,我如此回答后离开教室。
茜草色的天空带着灰色的光晕。
从紊乱的流云来看,今晚应该会下雨吧。
/5
———当天夜晚。
雨云在入夜后笼罩天空,不久后便下起雨来。
雨声中和了夜色的黑暗与喧嚣。
雨势没有大到倾盆大雨的程度,却也算不上是毛毛细雨。
虽然现在是三月上旬,这场夜雨却寒冷刺人。
黑桐干也与竹叶一起淋着雨,茫然地眺望着两仪家的宅邸,拿伞的手冻得发红。
呼,他长长吐出一口气。
干也无意一直持续这种类似变态的行径,如果警方能在这段期间逮捕杀人魔自然是上上大吉,要是往后一星期没发生任何状况,他也准备收手了。
……在雨中进行监视实在累人。
即使干也已开始习惯冬日寒气与水滴的双重折磨,还是会觉得难熬。
「唉……」
他发出叹息。
使得干也心情沉重的不是雨,而是式今天的表现。
我到底有什么值得让你这样相信?他该如何向这么问的她传达心声?
当时的式非常脆弱,干也甚至以为她在哭泣。
雨下个不停。
汇聚在石板上微微发光的水洼,正毫不厌倦地一再掀起小小的涟漪。
雨声安静却又嘈杂。
干也茫然地聆听着,一个较大的声响传入耳中。
啪沙!那是个格外响亮的水声。
干也转头一看,发现一袭红色的单衣。
身穿单衣的少女淋着雨。
少女连伞也没撑,暴露在恣意飘落的雨点中,就像被人从海底捞起一样浑身湿透。
她的短发贴在脸颊上,藏在黑发后的眼眸透出空虚。
「——式!」
干也惊讶地奔向少女。
突然现身的她,究竟淋雨淋了多久?
红色和服紧紧贴在身上,她的身躯就像冰一般寒冷。
干也递出雨伞,从背包里拿出毛巾。
「来,拿去擦擦身体。你在做什么?自己的家明明就在旁边……」
他一边责备,一边伸出手。
少年的缺乏戒心,令她嘲笑起来。
咻!白刃划过空气。
「————咦?」
早在干也察觉之前,手臂上炽热的感觉就让他猛然往后跳。
滴答……某种温暖的物体流过手臂。
我被割伤了?
伤口在手臂?
为什么?
我动不了?
由于痛楚太过锐利,他无法理解这和平常感受到的疼痛是同种东西。
强烈的剧痛,甚至使痛觉也为之麻痹。
干也没有余力去思考。
应该是式的红衣少女展开行动。
或许是因为从前在此地目睹过惨剧,干也的意识尚未陷入混乱。他仿佛事不关己般冷静地纵身往后一跃,逃离现场。
————不,他不可能逃得掉。
就在干也后退的瞬间,她已扑向他的怀中,两者的速度之差是人类与怪物的差距。
唰!干也听见声音从自己的脚上传来,雨中多出了一抹红。
自己的血流过了石板路——看见这一幕,再也站立不住的他仰天倒下。
「啊———」
他的背部撞在石板上,发出喘息。
红衣少女压在倒地的干也身上,毫无迷惘地将手中的刀子抵上他的咽喉。
干也漠然地仰望夜空,看到的是黑暗——还有她。
那双黑瞳里没有感情,只有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