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就要落山了,晚霞笼罩了伊势湾。船舷水脉的尽头处,落日宛如一颗朱红的玉碗,呈现出一种妖异而华
丽的美,让一船的旅客都陶醉在这美丽的景色之中。
七里海路并不太长,而且起航时风高浪急的水面,这时也渐渐安静下来,刚开始心理忐忑不安的乘客们,纷
纷开口感谢老天对自己的恩遇,不仅给予了自己旅途的平安,还让自己能够欣赏到如此陶醉人的夕阳美景。
不过,惟有一件事让众人感到不安。那就是船上的那只老鹰。
伊贺阿幻的老鹰,一路上都陪在一个妖艳的女子身旁。过去虽然有专门靠养鹰为生的猎人,但是一个年轻的
女子和老鹰同行,众人却是头一次看到。不知是谁,操着一口江户口音,试图上去套个近乎,却吃了一个闭门
羹。搭话的人不禁面色苍白恐惧地退了下去。更让人感到可怕的,是坐在该女子身边的男人——此人的皮肤上
带着粘液,长满青绿色的霉菌,无论怎么看,都像刚从水中打捞上来的死人一般恐怖。于是,众人都把视线从
两人身上移开,转而专心致志的去欣赏难得的海景。不过,惟有那只鹰,从一开始就不停的扇动着翅膀,时不
时的在众人的头上掠过,给众人的心里投下一缕阴影。
不用说,这一男一女正是朱绢和雨夜阵五郎。老鹰之所以没有和胧在一起,是因为刚一上船的时候,天膳就
让胧把老鹰委托给朱绢照管的缘故。
“阵五郎大人。我好像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是不是胧大人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朱绢示意雨夜阵五郎注意船舱附近的响动。
坐在雨夜阵五郎和朱绢这里,由于货物的阻隔,既看不到船舱的入口,也看不到筑摩小四郎的身影。
“什么事?”
雨夜阵五郎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他的视线集中在乘客们的身上,看了一边又一边。
“阵五郎大人,你在数什么?”
“只剩十九人”
阵五郎小声的说。
“十九人?”
“乘客只剩十九人了”
“恩?”
雨夜阵五郎似乎才回过神来:
“朱绢大人,除了我们之外,乘客应该有二十人才对。”
“这样说来,有一个戴斗笠的男子不见了。”
朱绢巡视了一圈乘客以后,对阵五郎说。
最初登上船的乘客中,确实有一个戴着垂巾斗笠。垂巾陡立用菅茅编织成,斗笠的周围垂着茜木棉。那个时
代,经常可以看到戴着这种斗笠的乞丐。朱绢记得那男子还是一个佝偻,背上长着一个大肉瘤。或许是出于自
卑,那个男子故意把脸藏的很深。而现在,不论是佝偻,还是垂巾斗笠,都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阵五郎站起身来,脸上带着紧张的神色,在货物堆中巡视。突然,他大声叫道:
“哎呀!”
“斗笠在这儿!”
斗笠之外,那个男子的衣服也堆在一边。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圆滚滚的大皮球一般的破布包袱——惟独不见了那个男子的踪影。难道说,他脱光了衣
服,跳到海里去了?
“不好!”
阵五郎一声大喊,朝着船体中部冲了过去。朱绢脸色大变,也跟着阵五郎追了过去。
雨夜阵五郎和朱绢跑进船舱的时候,正好是上面提到的那只奇怪的手腕,正要在胧的脖子上收紧之时。由于
雨夜阵五郎和朱绢的突然到来,手立刻消失了。不过由于两人一下子进入到阴暗的船舱,所以也没有发现那只
突然消失的手。
“啊呀,天膳大人!”
“天膳大人出了什么事?”
胧和小四郎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对雨夜阵五郎和朱绢说明了事情的经过。不过,对于药师寺天膳的意外死亡
胧和小四郎也是刚刚发觉,自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定是那个人干的!”
就在朱绢紧紧抱着天膳的尸体,不肯放开的时候,阵五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猛然发了疯似的拔出腰刀,四
下打量周围的情形。但是,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影。他猛然用腰刀又在船舱四周的板壁上,胡乱的插了几
下,表情异常恐怖和紧张。不过,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阵五郎冲出船舱,来到甲板上。
他听见从船舷处的货物箱旁边,似乎传来一阵微弱的笑声,立即走了过去。这时,雨夜阵五郎握着刀身的手
突然被什么东西抓住了,同时还有一只手从侧面猛然缠住了他的脖颈。这两只漆黑的手,就像是从黑色的箱子
里边长出来的一样。
“啊,朱绢!”
这是雨夜阵五郎临死之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话音刚落,那只手便把他朝着船舷推了出去。
雨夜阵五郎发出一声恐怖的惨叫,扑通跌进了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