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药师寺天膳所料,甲贺一行没有在池鲤鲋停留,而是直接朝着冈崎前进。不过,此时太阳已经完全
落山了。
池鲤鲋东部有一个叫做驹场的地方。从前,那附近有一条延伸的河流,形如蜘蛛的八条触手,河上相应有八
座桥梁,因此被人称为“八桥”。八桥是一处风景名胜,以燕子花著称,传说著名诗人在原业平曾经游览这里
咏出“身着唐衣暖,路遥被思妻”的名句。不过到了此时,河流已经消失,变成了茫茫的原野。
之所以叫做驹场,是因为每年的四月二十五到五月五日,这里是全国有名的马市。马市期间,四五百匹骏马
加上各地的伯乐和马商云集于此,马匹的嘶鸣,还有买卖的高声交谈以及漫天的沙尘,好不热闹。不过,待一
行人抵达此处时,马市刚刚结束。道路两旁只剩下一望无际的草原,原野的尽头,一轮丝线般细长的新月才初
生。
甲贺四人正急匆匆的赶路,忽闻得头上传来一阵异样的响声,是鸟类扇动翅膀的声音。
“啊,那是!”
甲贺弦之介抬头一望,不由得叫出声来。
天空中飞来一羽黑鹰。弦之介当然忘不了,这正是那只衔着甲贺伊贺决斗布状,从土岐岭飞来的老鹰。而且
现在鹰爪下面所抓着的东西,也和那时一样,正是那份写着家康命令和双方名字的卷轴!
“怎么了?”
室贺豹马透过苎麻屑头巾向众人问道。双目失明的豹马,看不见半空中的情形。
“是那只鹰,还带着卷轴——”
话音未落,弦之介就追着向东方远去的老鹰,跑了出去。随后,阳炎也追了上去。原野传来卷轴掠过草丛,
在风中招展的响声。
“啊!等等——”
豹马急忙阻止,可是为时已晚——另一个戴着苎麻屑头巾的武士则一言不发,在路旁的石头上坐了下来。豹
马则立在旁边,两人都寂然无声。
草丛中,忽然浮现出一个朦胧的人影,悄然无声地靠近,从脸型来看,此人正是药师寺天膳。他的动作非常
谨慎,对眼前两个戴着苎麻屑头巾的人充满了戒备。
刚才,天膳利用老鹰和卷轴为诱饵,希望把豹马以外的三人都骗开。没想到,敌人只有两个人上了当。对天
膳来说,剩下两个人,就有些不好对付了。好在天膳最害怕的甲贺弦之介已经被引到了远处,剩下的应该是室
贺豹马和如月左卫门——听声音,站着的那个人就是豹马,一声不响的坐在石头上的则应该是左卫门了。
这时,坐着的苎麻屑头巾突然抬起头说道:
“来者是药师寺天膳吧?”
听到对方叫出自己的名字,天膳不禁愕然。借着依稀的月光,他看清楚头巾下面的那张脸,不禁大叫起来:
“甲贺弦之介!原来你也变瞎了!”
一瞬间,天膳明白了其中的原委——方才被老鹰骗走的甲贺弦之介,竟是如月左卫门假扮的!虽然天膳知道
左卫门可以扮成任何人的外貌,就连声音也学的惟妙惟肖,但他也不会想到左卫门居然会装扮成己方弦之介的
样子。其目的,显然是为了掩盖弦之介已经失明的真相。这么说来,弦之介怎么会双目失明呢?明白了,一定
是莹火和蓑念鬼偷袭成功,七夜盲的秘药已经发挥了效力。
“哈哈哈哈”
想到这里,天膳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他不光是为弦之介可怕的双眼已经失明而笑,更是在笑他自己,笑他
自己的苦心,笑他自己的苦心惨淡。
“怎么,两个都是瞎子啊?如此一来,这境桥的风景岂不显得多余了吗?呵,真是可惜啊,让我白白为你们
担惊受怕了。”
“霞刑部的尸体,我看见了。做的好,多谢了!”
“那你就再看看这招吧!”
如银针闪过,天膳挥起手中的利刃,朝眼前的苎麻屑头巾劈去。室贺豹马的眼睛好像根本没有失明,他迅速
的后退二三步,避开了刀锋。不过头巾已经被竖着劈成两截,露出他那张学者般的脸。豹马依旧双目紧闭,没
有拔刀,完全呈现出一副不做任何抵抗的姿态。这,反而让天膳更感到脊背发凉。
“甲贺弦之介!”
天膳下意识的提高了嗓音:
“本来,我不想杀你,打算等到把你甲贺一党全部除掉,让你亲眼目睹我和胧大人的婚礼后,再取你的狗命
不过,世事难料啊,没想到你居然已经双目失明,那就让我送你上西天吧!”
“那太可惜了。”
失明的弦之介依旧坐在石头上。听完天膳的话,他不禁莞尔。
“我无法看到你的婚礼,那是因为——你将先我而死!”
“什么?!”
“这一点,我看的很清楚。不单是我,还有豹马。”
天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