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蕴含着犹如百岁老人般的大彻大悟,同时也混人了正热切渴望得到爱与理解的小孩子的孤独感,构成了极其复杂的表情。
塞西尔老师默默地呆站在原地,浑身颤抖地注视着那复杂得自己根本无法理解的、同时也特别重要的女学生的眼眸。
维多利加就像机械人偶似的张开嘴巴说道:
“塞西尔,我昨晚已经向他作了道别,也表明了我的心意。那样就足够了。久城有他自己生存的国家和生活,没有必要为了我而跟这片逐渐沉没的旧大陆同归于尽。
“逐渐沉没的……旧大陆……?”
塞西尔老师充满疑惑地问道。
“塞西尔,现在我们的欧洲大陆已经开始发生倾斜,正朝着某个方向慢慢沉没,就像已经完成了使命的象棋棋子一样。而我则掌握着这场最后战斗的关键——我的父亲兼灵异部的重镇亚伯特,德·布洛瓦侯爵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维多利加一边说一边慢慢从床上走了下来。在作为成年女性也算是小个子类型的塞西尔老师面前,维多利加的身高也只能够到她的胸口位置,的确是非常娇小。
墙上挂钟的指针又发出“咔嚓”的声音向前推进了。
塞西尔老师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把手伸进大衣口袋里说道:
“那个、久城君还把一封信托付了给我……”
“什么!”
维多利加的苍白脸颊上,在短短的一瞬间闪现出了蔷薇色的光彩。然后,仿佛要拼命压抑着内心让自己不再抱有任何期待、不再抱有任何希望似的,她立刻用珍珠色的小门牙默默地咬住了像樱桃般鲜亮的嘴唇。
维多利加向塞西尔老师拿出来的画有蝴蝶图案和写有东洋岛国文字的纸条瞥了一眼——
“塞西尔,昨晚久城一定是在不允许写私信的状况下写下了这张纸条,然后叫别人交给班主任老师的吧。而且在那个时候,现场还有能读懂这种语言的人在……没错吧?”
“哎呀,的确是这样呀。你就像是亲眼看到了那一幕呢,维多利加同学。
塞西尔老师点头肯定道。
“然后,因为上面画着蝴蝶的图案,所以我就想这一定是写给维多利加同学的信了。记得在刚留学到这里的时候,久城君时不时都会在庭院里出神地看着金色的花和蝴蝶呢。有一次我就上前向他搭话,结果他就告诉我他喜欢的颜色是金色……”
“塞西尔,没有时间了。你尽快帮我把缝衣针和墨水拿过来。”
忽然间,维多利加以可怕的紧迫声音说道。
塞西尔老师尽管感到莫名其妙,但还是马上从糖果小屋奔了出去。
她急急忙忙地跑回到职员办公室,然后用双手分别拿着缝衣套装和墨水瓶,又走回到庭园那边。咻~……一阵寒冷的风吹过,塞西尔老师不禁缩起了脖子。
——新年的第一天。几乎看不见任何学生和教师的宁静早晨。厚厚的积雪。
但是实际上却并不单纯是这样。总觉得……好像明明有很多人在这里,但是所有人都在屏着呼吸不说话似的,是一种充满了紧迫感的寂静气氛。从刚才开始,她的心就产生了某种不祥的预感。
背后传来了钝重的声音,回头一看——只见一辆漆黑坚固的马车正穿过学校正门驶了进来。
后面的货架上是一个铁制的笼子,那是用幌子半掩盖着的不祥之笼……以前我也曾经见过这辆马车啊!——塞西尔老师马上回忆了起来。记得那已经是两年前发生的事了,就是那位不可思议的女学生被“移送”到这里来的那一天……
塞西尔老师马上加快了脚步,走了一会儿,她还忍不住跑了起来。
在通过校舍门前的时候,她透过理事长室的窗户,看到了在冬季休假期间本来应该不在学校的校长和理事长的面孔。就像是刚回到这里似的,他们两人的脖子上都卷着围巾,正以严肃的表情商量着什么事情。
塞西尔老师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脚下,只见地上出现了两辆马车驶过后留下的新痕迹,就像在告诉她校长和理事长也是刚来到这里一样。
校长忽然朝自己这边看了过来。他一见到塞西尔老师,就像是很焦急似的向她招了几下手。表情还绷得紧紧的,跟平常完全不一样。
塞西尔老师慌忙装作没有看到,同时快步从校舍门前走了过去。在听到打开窗户的声音和“塞西尔君,请等一下!”这个呼唤声的瞬间,塞西尔老师就像一个被鬼怪追赶的小孩子似的高高举起双手,飞跑逃掉了。
“维多利加同学~!”
面对冲进寝室的塞西尔老师,维多利加也只是毫不在乎地抱怨了一句“……太慢了!”而已。
因为她的语调就像平时那样闷闷不乐,脸上也还是毫无表情,是一种像是对所有生物都没有兴趣的冷淡声音,所以塞西尔老师也产生了某种不可思议的安心感觉。
她无言地把缝衣套装和墨水瓶交给了维多利加。
然后就这样等着。
维多利加似乎很厌烦地盯着她说道:
“你啊,已经可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