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终于结束了……所以,大家在新世界相亲相爱,共同欢笑,亲吻对方的脸颊吧……
(……真的吗?)
(……暴风雨结束了?)
(……我们不会再分开了吗?)
甲板上的狂欢仍在继续,鬼故事里的棺材船、中世纪传说中的监狱船缓缓驶进新世界——车水马龙、货物堆积如山的清晨港口。
大件货物被从船舱中抬出,移民们争先恐后地想要下船,他们都希望尽早踏足新大陆。
在这其中,有个人一动也没动。那是一个抱着婴儿的年轻女子……
披着灰麻布的娇小神秘人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停下脚步,目不转睛地俯视着那对母子。一弥走到她身边,单膝跪下抱起那位母亲。
消瘦的母亲睁着眼咽气了。她苍白的脸上刻着死神之镰的刀痕,四肢上的皮肤都染上了死亡的灰色。
婴儿睁开眼,猛地大声嚎哭起来。
一弥伸出手,轻轻抚上死者的双眼,让其合眼。然后低声祈祷几句便站了起来。然而,披着麻布的家伙还是一动不动。她盯着母亲的脸看了半晌,才从起毛边的粗麻布下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摸向婴儿温热的脸颊。手甫一接触婴儿的皮肤,她就像被烫到一样抖了一下。
一弥小声说道:
“走吧……我们走。喂,走啦!”
一弥话到最后都变成教育小孩子的语气了,可对方还是不为所动。他只好深吸一口气,大声地喊出对方的名字:
“——维多利加?德?布洛瓦!”
于是,一道如孩子般颤抖着的嘶哑声音回答说:
“久城,可是,可是……”
“这个人已经死了!她已经去天国了!”
“可是在黎明之前……她还活着的啊……我们难得有缘挨在一起共历旅途……可在她病倒时,我却没能帮到她……”
“维多利加……”
“……久城,你怎么了?”
维多利加语气异常不安地轻声问道。
一弥有点不知所措地低头看着维多利加。
四周满是脚步声和尘埃,人们争先恐后地赶往外面的世界。两人被充满朝气的喧嚣声包围着。从天窗射入的夏日朝阳把尘埃照得一闪一闪。
麻布下的声音开始带着一丝不悦。
“你好像变了啊?”
一弥马上反驳说:“你才是变了。维多利加!你啊,唔,跟以前不同了……那个!怎么说呢……”
“我变得怎样了?”
维多利加的声音越发低沉。一弥歪着脑袋想了下:
“唔……你变得,更温柔……了……?”
维多利加哼了一声,语气强硬地说道:“哼。你以为自己选词和小心?可是啊久城,我早就看透你这种人了。你接下来肯定是想说我……变脆弱了吧。说我变成了一个平凡、善良的女子!而且,你还对此有点失望是不是!”
麻布下传来如老女人般嘶哑的声音。
一弥畏缩地盯着对方。
灰色粗麻布缓缓地滑落到地板上,闪亮的银发隐约闪烁着金辉,如一条丝绢头巾般披散下来。一张精致的俏脸露了出来——闪烁着绿芒的兽眼,精巧的鼻子,两瓣温润的樱唇。
她的身体苍白得让人感觉不到体温,宛如被塞进箱底千年不见天日的高价陶瓷人偶。那张脸沉静得仿佛已有百年未曾出现过表情。
她的相貌可以说是既神圣,又阴森——
一弥一动不动地盯着维多利加?德?布洛瓦。
她依旧美得不似人间之物,甚至要拿布遮掩起来。但大概是长时间被迫服药的副作用,或者是……总之,她的皮肤异常苍白,看起来也比以前廋了。而且,那碧绿的双眸中还隐约闪烁着一缕柔光。
一弥仔细地打量起维多利加,重新感受着她的美丽,及身上散发神秘的黑暗气质、被暴风雨波及后的变化,及旧世界的不可思议。
一阵犹豫和沉迷过后,久城还是摇了摇头。
“……不,不是的!”
“嗯?”
维多利加鼓起腮,赌气似地瞪着一弥。一弥握起拳头空挥一下,恳切地说:
“我还是觉得你真的没有丝毫改变……以前的你不过是躲起来了,躲在了中世纪森林深处。因为在第二次暴风雨期间你接连遭遇危险。你现在是觉得这里真的安全了,才从森林里探出头来,四处张望……是吧,维多利加?”
维多利加修长的双目眨了一下,泛起一丝不可思议的光芒。她声音低沉而又嘶哑地怒道:
“哼!久城,看你这样子是真的变了啊!”
她越说越激动。
“欸?是吗?”
“嗯。再,再说,在这种时候,想起已经死去的人发脾气闹别扭应该是你的工作吧?你才是,变得冷漠,懂得放弃……成长为一个男人了啊?不,还是说……”
维多利加碧绿的双眸与一弥漆黑的双瞳对视起来,声音越发低沉起来。
“曾经的你……也躲到了极东岛国的森山老林里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