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初的拥有者……像那个城主一样的狂人。使用我,只为了寻求快乐,拷问、处刑他人……这样的存在,不叫罪孽深重叫做什么?」
「所以——我就说没问题了嘛!这种事无所谓吧?因为对我完全无效呀!因为这是体质问题,所以将来也不会改变,所以你今后也可以安心!」
春亮尽量以开朗的语气说着,但却看到菲雅摇着后脑勺否定他。
「不对。想起以前的事,想起我还是我——我察觉到最基本的问题。我努力地追求愿望与希望,却从没想过,这是多么愚蠢。我想去忘记,想当没发生过。但这明明是不可能的!」
「菲雅,冷静一点!你在说什么?」
面对问题,作为答案的问题迅速地接连发出:
「我有罪。杀了太多人的罪。所以有着受到诅咒的罪。那么惩罚呢?惩罚是什么?」
这之后又经过了片刻沉默。只有雨声啪答啪答,嘈杂地唱着歌。
菲雅静静转头,被液体淋湿的脸面向春亮——用着颤抖的声音问道:
「呐……我…可以被人宽恕吗?这副身躯所受的诅咒……我也可以忘了吗?」
春亮沉默。因为用不着回答,没必要回答,他不想回答,而且也是个无解的问题。明知自己很卑鄙,他还是仅仅微笑着当作解答。
「回家吧,这里太冷了。」
近似祈求的卑鄙没有传达到她心里。因为她很聪明。
看起来相当高兴,也相当寂寞似地——菲雅也回以微笑。
「这个答案真温柔……很温柔,但最差劲了。」
她再次转向前方跨出一步,编织着极微小、像是自言自语般的声音:
「我过得还挺愉快的。仙贝也很好吃。对了,这个学校,还有那个家也是,待起来都非常舒服……但果然不是我应该待的地方。」
「等……菲雅!等一下,你——!」
春亮伸着构不着的手,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回头。
「……刚才的事情让我下定决心。事到如今,我差点又添了一条绝不想增添的罪恶。与其这样——我宁可像至今一样,一个人沉睡比较好。所以我要走了。抱歉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濡湿的银白头发高高跃起。
菲雅越过护栏,消失在雨滴的另一头。
瘫坐在楼梯间的平台上,春亮思考着。
该怎样回答才正确呢?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请等一下,我马上帮你紧急包扎!」
此叶操控着春亮的手,割下制服衣摆作为应急的绷带。之后变回人类的外观,开始包扎春亮的伤口。出血已几乎止住了,不必担心她会再昏倒。
手腕传来的不是刺痛感,而是暧昧的热气以及疼痛。或许是因为淋湿的身体发冷,那股热气像一层油膜似地传遍全身,最后盘据在头颅深处。
「好了。不要紧吧?」
「嗯……不怎么痛。大概是因为你避开了要害吧。谢谢你。」
「我想应该没什么大碍,不过还是去一次医院比较好。不如说,我命令式地提议……我们去医院吧?」
春亮没有回答。在极近距离下注视着此叶的眼镜,但却没有回答。
「你不去……你是想这么说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要怎么办?」
「就算是我也会生气的喔。自己的身体要好好照顾才行。」
春亮静静地落下视线。此叶不高兴地眯起眼:
「你去追那孩子,是打算做什么?她是凭自己的意志离开的喔!再说,那个人虽然失去一只手,但看起来似乎还不打算放弃……说不定还会再来。既然被锁定性命一事不会改变,我觉得逃跑也是种了不起的手段。」
此番话沉重地压抑着春亮的内心。
菲雅追求的答案是什么?要是自己回答得正确,她是不是就不会离去了?不知道——即便如今还是不知道。追上去、找到她,之后又该怎么办?要是说错了话,只会重蹈覆辙。
再加上「逃跑也是种了不起的手段」这句话的背后……就算带回菲雅,之后要怎么应付敌人也是个问题。没错,那个叫佩薇的女人是敌人,可怕的是她真的——带有杀意。破坏受诅咒道具的杀意,杀掉妨碍者的杀意。即使菲雅回来了,要该怎么让佩薇放弃呢?不知道。
但是。
「她说……『一个人沉睡比较好』。」
「咦?」
「那家伙……她不是逃跑。而是打算选择更坏的终结方式。所以……」
他看着此叶的双眼,思索着该怎么样才能说服她。热意朦胧的脑袋思考着——
结论只有一个。没办法。因为没办法,所以只好这么说了。
「求求你,这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愿望,此姐姐!」
此叶一瞬间惊讶地倒抽一口气,接着看似疲惫地叹了口气。
「……太卑鄙了,不是说好不再这样称呼我的吗?都一起上高中了。」
似乎对于被骂卑鄙一事乐在其中,春亮故意嘻嘻嘻地笑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