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掉卡片。痉挛的身体瘫落地面,少女平行望着那张卡片。数字的排列确实是自己的笔迹。为什么会在这里呢?而且——
(……我有写那些东西吗……?)
舌头感觉到铁的味道。她想起了火焰。但现在并不是火焰。矛盾。矛盾。电话号码是那时候当场写给他们的,不可能会在这里;背面也什么都没写。重点是,她知道如果叫救援,佩薇一定会生气,所以虽然稍有打算过,但最后还是没有采用。也就是说,卡片没有写该做的事情,她真的有把卡片交出去吗——交出去了——交出去了……应该——不知道——
「这真是背叛。我的期望就是亲手毁掉伤了我的臭垃圾箱、少年还有日本刀。提议?救援?遣返?实在是碍事又鸡婆!你瞒着我私底下进行,就表示已经进行到某种程度了,也不打算改变心意吧?那么这样的人对我来说不只碍事,更是碍眼——于是我决定和你分道扬镳。」
碍事。碍眼。
不对。我…是为了你…才做的!因为不希望你死…才这么做的!
发不出声音。看得见自己的手正抽搐颤抖像青蛙一样,真恶心。被讨厌了,真伤脑筋。
佩薇再次抓起靠在自己脚边的斧头,往前踏出一步。
「至于第二个理由……是因为正好。这个恶心的斧头要发挥禁忌的能力,就必须要有活祭品的血。虽然在路边随便解决也是可以,不过这下就顺便——啊,话说回来,还是好恶心。虽说是无可奈何,但要我碰祸具,实在……等工作结束后,干脆把这只手也换成义肢?」
她一派轻松地说着,挥下手中的斧头。
一脸笑盈盈的。
「……咳…呼……」
「嗯?你想说什么吗?」
没错,想告诉她。有件事想要告诉她。
「是你刚才正要说的报告吗?我听你说。呵呵,要是没骗我的话。」
不对。事到如今,那种报告怎样都无所谓。在那个家发生的事情,怎样都——
她只不过是想将内心的想法化作言语。但她发不出声。温热的东西哽住了喉咙。取而代之,就算想以表情传达,但脸颊一动也不动。嘴角和眼角都有着液体的触感。
啊啊……真想告诉她……很想告诉她……明明很想告诉她。
一直希望有人能摸摸自己的头,而她为自己做了。
就算是虚假、骗人的、是打发时间、是自己的错觉,但她还是温柔地摸了自己的头。
只知道错误之事的自己,首次有了这种想法——觉得这样一定正确。她赐给了自己这些。
没错,所以——
「唉呀,已经不行了呢。那么,就差不多——」
谢谢你,教导了我什么是母亲——想这么告诉她。
「晚安了,阿曼妲。」
挥下斧头的狂人,比起少女的父母、比任何人都更加灌注爱情地温柔念出她的名字。
这样的幸福体验,从未刻划进少女的人生当中。
「你…突然…做什么……?」
就在千钧一发时,菲雅抓住此叶的手,使出了浑身解数推回去。潜进肉里数厘的指尖离开了身体。
「你没有听到吗?我说,请你去死。」
眼镜底下闪亮的双眸冷漠无情,金属闪着锐利的光芒。
见她的左手动作,菲雅跳到此叶一旁,朝她踢出一脚。此叶反射性地往后跳,毫不留情挥出的左手发出划破空气的声音。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告诉我理由!」
「理由?理由啊……呵呵呵,那我就稍微不客气地说说内心话吧!」
只此,此叶嘴唇才首次浮现浅笑。扭曲的嘲笑。她单手扶着镜框。菲雅感到背脊一阵冰冷,浑身起鸡皮疙瘩。镜片在此叶的指尖发亮,还有在那底下的瞳孔,仿佛可以听到它们嘎吱作响地扭曲——宛如发出诡异光芒的猫眼一般——
「妾身破坏陈腐之机关箱……除了看不顺眼之外,何需理由?」
「……!你这家伙——」
菲雅战栗地呻吟,之后此叶的鬼气也缓缓地——变回了普通的杀气。
「嗯,呼……大概就是这样吧。」
「你这只批着羊皮的狼!」
「别说得这么难听。只不过以前的自己并不会消失罢了。好了,话说完了吧?反正你就要死了。」
「虽然搞不清怎么回事……哈,结果你还是我的敌人嘛。」
「这一点请你自行判断。」
「呵呵…呵呵呵。我打从一开始就看你不顺眼了。是敌人吗?是敌人吧?是敌人!」
「……你做出判断了吗?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问我怎么办?那还用说,敌人就非打倒不可。菲雅拿出魔术方块。
解放感。有一股头脑深处豁然开朗的解放感。有「敌人」,「为了守护自己」必须战斗,得要「一鼓作气」进攻才行。这么一来,一定就能听见美妙的「惨叫声」,所以「杀掉」「杀掉」「杀掉」「惨叫」「杀掉」「杀掉」「惨叫」「杀掉」「惨叫」「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