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头,同时对着自己说:
「该怎么办……才好啊?脑袋完全无法运转……」
「因为太多事情一口气改变了呀。这也无可厚非。」
原是自言自语,坐在身旁的父亲却回答了他。由于至今为止都在打扫,崩夏还穿着围裙,双脚呈内八字坐着。
「瞧你说得事不关己……就没有什么好主意吗,老爸?」
「怎么会没有呢。不如说,我至今一直在实行喔。」
转头一看,只见崩夏拍了拍放在一旁的扫帚,继续说道:
「既然是太多事情出现变化,才变成现在这样,那么先试着硬是让一切恢复原样,我想也是个好方法哟。」
「……所以才扫地?」
「对啊。如果不冷静下来,也想不到好方法。先从形式开始这个做法出乎意料地有效,真是不错呢。」
该怎么说,总觉得太简单又武断了。春亮耸起肩膀叹气。
「扫地固然很好,但还是没有解决任何问题啊。要是敌人来袭,又破坏了房子呢?」
「继续修好,继续打扫不就好了吗?」
崩夏说得豪迈干脆。
「……那样一来,就会出现好的『发展』吗?」
「是呀,大概。现在只能这么做,然后等待。」
「大概吗?真是不可靠耶……」
春亮再度叹气。
这时,崩夏转过还坐着的身体朝向春亮,面带微笑问他:
「欸,对春亮来说,最『一如往常』的事情是什么?」
「咦?」
「首先从那件事开始恢复如何呢?毕竟我们不可能一次就复原所有事情,所以从最关键的地方开始努力吧。」
一如往常。
春亮试着思索。视野相同——从庭院望着屋子。
没有损伤的屋顶。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缘廊。记录了以前身高的柱子。老旧但有着沉稳气味的榻榻米。所有人聚集在起居室里。此叶有些气呼呼。黑绘说着吓人的荒唐话语。锥霞傻眼地嘟哝说出平日的口头禅。然后,中心是。一行人的中心是——
「菲雅……」
「嗯?」
「菲雅变成人形吃着仙贝,还把碎屑洒得到处都是……吧?」
春亮眯着眼说。昏暗的起居室。伤痕累累的起居室。重叠其上的幻想画面。
「那么……首先就恢复这一点吧?」
「我也想这么做啊。」
可是——
「菲雅……被那个领主,被创造出自己的那个家伙,否定了自己的出生意义,受到了严重打击。还有……也因为诅咒的关系,在船上失控。」
此外,还有砍下自己的手指这件事。
「我……该说什么才好?像是『不用放在心上』,或者『我并不介意』这些话……就只是一直重复至今说过好几次的话,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唔咕。」
「嘿嘿~」
崩夏倏地伸出扫帚的握柄,搓揉他的脸颊。春亮半眯起眼推开。
「干嘛啦?」
「这是在对太过严肃的儿子做教育指导。你听我说,答案其实意外简单哟。困难的事情就要什么都别想,想做什么就去做。和之前一样,偶尔也需要任性一下。」
「……」
但是,这次和当时不一样。情况比那时候还要严重。
犹豫不决时,崩夏「呵呵」地抖动喉咙笑了。
「在我看来……我只觉得菲雅是在为无聊的小事烦恼呢~」
「别说得那么轻松,对那家伙来说——」
「就是这个。虽说菲雅很严重看待这件事,但没有必要连我们也严肃看待呀。我们只要站在我们的立场,轻~快地对她说些话就好了。就算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存在又怎样,就算受诅咒是理所当然又怎样,有的时候也会从中诞生出正确的存在……类似这样的话。」
「正确的存在……例如什么?」
问完,崩夏略微眯起双眼。
沉默了好一半晌。
长到让春亮怀疑父亲是否拒绝回答,会不会只是随口说说。
但是,过了片刻后——
终于,平静的声音响起。
那些话非常微弱,让人觉得像是自言自语,悄悄地滑进世界。
「也许正是因为了解诅咒这种负面意念,才更能明白正面意念的无可取代。也许正因为是再三受到诅咒的事物——才能够孕育出与诅咒最为无缘的存在。就是这么一回事哟……」
崩夏那恍惚地像在回顾着什么,望着房子的视线……
在说到最后时,忽然转动。
看向春亮。
那一定是从他出生到现在——
父亲在这十八年来,第一次显露出的破绽。
(啊——)
父亲的话语和视线,让他察觉到了什么。难不成——
心脏用力一跳,开始发热。
春亮不由得脱口问了——
「那个,我之前就在想有机会要再问你一次,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