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线刺绣包裹老人全身上下,他穿著长袍,异样长大的袍襬落在他身後的地上,有如影子。
老人突然将右手靠到耳边。「成了。」他说。
「那麼,是顺利逮到猎人了?」问这话的是年轻人。
老人好像完成了什麼事,但看似老人弟子,或至少是其手下的年轻人,却完全没有兴奋的模样,反而听起来像是有所怀疑。
「法术成功了,这绝对没错,只是……」
「只是?」
「我在意一件事。」
老人转身往年轻人的方向一瞪,表情阴狠。当然,他如此做的真正理由是因为其他事,但就算说这房间是为了衬托他的阴鷙才充满黑暗,恐怕也不会有人怀疑。
他长满老人斑与落腮胡的脸孔宛如太古的木乃伊,但细弱如丝的两眼却散放著黄色光芒,绿色眼珠中涌溢著高深的智慧、邪恶,以及意志力。
「札那司,那家伙的假面是你制作的,应该完美无缺吧?」
「您有所怀疑吗?」年轻人——札那司用生硬的语气问。
「不,你的能耐即使是我也认同。无论如何,『移』的咒法是成功了。」老人点点头,把脸转回来。
「那麼,我便照预定的去办。」年轻人说道。
对著正要行礼告退的年轻人,老人又追加了一句:「他是连水军人都能杀死的男人,绝不可掉以轻心,要多加注意。」
年轻人离去後,有一阵子老人在那一动也不动,之後他坐入身旁的沙发,感触良多地道:「巴龙?博拉珠男爵……不知是否还记得我呀,还记得这个看出你身具罕见天资的稀世家庭教师的名字吗?」
「葛里欧禄博士。」
黑暗的某处出声呼喊他,老人反射性转过去的脸上,已然充满因知悉对方身分而有的恭谨和敬畏。
「这真是……您是何时到来的?」
老人——葛里欧禄博士一面低垂著头,一面在心中默默惊叹。因为他的实验室设有警报器,即使只是空气中混入了特殊成分也能察觉。
「我总是在你的身侧,因为要是让你完成了什麼奇怪的研究,拿来用在我身上可就麻烦了哪。」
「您说笑了。」
就在一百五十年前。葛里欧禄内心想道。那时,仅此一次他试著反抗过,而反抗的结果——直到如今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因为虽然试图反抗了,却没有任何改变,只有他派出的暗杀者变得下落不明,但这声音的主人却一如往常的出现在博士面前,而且没有任何一个人被责难或惩处,就这样直到今日。
在那之後,他便一直对这暗中声音的主人誓以忠诚。
「犬子来了吗?」
由这问题来看,声音主人的名字必然是福蓝多?博拉珠。
「没错,还有半日就到。」葛里欧禄回答。
「即使靠你的法术,恐怕终究也不一定能除掉他。这也难怪,因为护卫是那个猎人哪。」
葛里欧禄突然望向黑暗的彼方。他,不对,他们能够看透黑暗一如白天视物,可是现在葛里欧禄眼中却只能看到黑暗本身而已。
「您知道『D』的事是吗?」
「不。」
「……」
「我不知道D,不知道叫这种名字的猎人,不过,那家伙和我知道他另一个名字的大人十分相像——似乎是如此。」
「大人……」葛里欧禄结结巴巴。他大概已经有好几百年没在一天之内被吓到两次了,就连那早已坏死,只是藉由复苏药维持生机的皮肤,如今也竖起了汗毛!
因为眼前这位竟然用了「大人」来称呼对方,据自己所知,需要如此称呼的人物仅有一位而已,不过从语气来看,又好像不是那位大人,那麼——
葛里欧禄的记忆盘旋涡卷了起来,针尖轻刺一个个脑细胞,活动中的细胞、正在沉眠的细胞、早已停止活动的细胞,以及连大脑都已完全忘记它的存在的太古脑细胞。就在其中一个细胞中——
有了。
然而它放出一瞬闪光後,便消失在永恒的黑暗中。
要留住那闪光!——办不到!那麼,就去理解!
葛里欧禄忘记了周遭的一切,对著那一点集中了意识。
它化为了拥有具体情报的记忆,但只有极短的一瞬间而已——接著它随即消失远离。葛里欧禄的集中力追著它,在它被吸入虚无前的一刹那,碰触到了最尾端。
「想起来了……」他之所以将它说出,是因为若不将已取得的部分转为言语,就彷佛会从脑中消失不见的缘故。「……那位大人……的确……仅有那一位……可是……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那个污秽的食屍鬼(ghoul)……贵族猎人……竟然是那位大人……」
「或许是那样,或许不是那样。」那声音重重说了。这表明他自己也无法判断,无从理解。「既然如此,我们就要用这种态度来面对他:必须将其完全视作逆子巴龙的同伴,要加以处理。嗯,但是当事与愿违时可就很可怕了哪。」如此说完後,那声音低低发笑。
难道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