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根本不了解女人,扎西岗的女人最讨厌男人管东管西了,其中又以温希丝为最。」
「我没有要管她的意思。」
慧回答得干脆,口气很认真。
老人因为酒醉的关系而显得脚步踉呛,还将全身的体重压到慧的臂膀上,口中喋喋不休地说着:
「如果你想要娶扎西岗的女子,总而言之就是要忍耐、还要懂得察颜观色,绝对不要多管闲事,必要的时候要马上把需要的东西交出来,扎西岗男人代代都是这么做的。话虽如此,那个蠢才」
「你儿子不错啊。」
听到老拉瓦姆又把话锋转回儿子,慧连忙插话进来。原本慧心想儿子的话题会让他情绪过于激动,可是老拉瓦姆反而是降低音调说道:
「哪里好?那个不肖子居然和戈尔巴勾结、抢走温希丝的客人。生意上的事情用价格来决胜负就行了,可是他们却选择用最差劲的手段,威胁出入扎西岗的游牧民族。」
「你明明知道这些事,为何至今保持沉默?」
「我都已经将生意让出去了,哪能一直干涉店里的大小事啊?」
老拉瓦姆的语气变得急促,并呼出带着酒臭味的气息。
「我原先以为温希丝的旅店生意一落千丈,是因为那小姑娘不会经营,要真是如此,游牧民族停止与她交易也是无可奈何,但戈尔巴在三天前来到店里,我听见他和我儿子说话的内容,我才知道事情不单纯。戈尔巴趁着领主生病期间暗地贩卖羊绒,看来这个人也不过是个违背商人道德的小于。」
「羊绒?」
「怎么,你不知道?就是栖息在青藏高原上的一种山羊,牠的毛不但像羽毛一样轻盈,而且又特别温暖,所以邻近国家的王族都想买这种羊绒制成的毛织品。嗯,可是这种毛织品的价钱和它的轻盈度成反比,价格高到天边去啰。」
「你说戈尔巴私底下买卖这种羊绒,那不就不用缴税给领主?」
「是啊,没错,但可不能故意去向领主报告,因为商人之间也是讲义气的。我听到他们不断提到要联合大家起来对温希丝不利,真是岂有此理。我一听到今晚有集会,便心想就算为时已晚我也要去和大家议论」
「等一下,老先生!!」
慧发出怒吼,粗鲁地一把揪住老拉瓦姆的衣襟。
老拉瓦姆的身体转了半圈,错愕地抬头望着慧。
「怎么了?」
「你的儿子和戈尔巴说了什么」
「就是在说要如何拿到温希丝的官符啊」
慧还没听完老拉瓦姆的话便转身狂奔起来。
虽然他对于自己半途抛下温希丝的委托感到歉疚,但是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
为什么自己会轻易就让事态发展成这样呢?明明考虑到温希丝会有危险,却还相信只要她进入集会所之后就不会落难。
盐商们不断打击她,但是她对应的方法就是置之不理。那种感到歉疚,同时又以不弄脏自己的手为前提去伤害他人的人,多半不会中途改以施用暴力。
慧满足于自己下的这种结论,从未考虑过事情的发展还有其它可能性,这样的自己不过是扮演假护卫罢了。在旅途行经的城镇里,帮助有困难的女孩他就在如此漫不经心的状态下,享受着那种无聊至极的行为。
一口气冲下斜坡之后,慧抬头望着集会所的窗户。
然而,视线所及却是一片漆黑。
扑通,慧的心脏用力地跳动着。
温希丝在黑暗中缩起身子,听着自体内传进耳中的心跳声。
她右手扶着石造桌台支撑摇晃的身体。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呼吸困难,她感到一股难以平复的晕眩感。
这里并没有举行集会。
她进入房间之后,在集会所前和父亲发生争执的青年拉瓦姆之子站在她面前,困扰地对温希丝笑说要去接姜穆德和西路克。
她就这样独自留在房里,但是拉瓦姆之子的微笑却令她在意,难以平静下来。拉瓦姆之子比温希丝大七岁,向来瞧不起女性,也不曾对温希丝展现过温和体贴的态度。
她怀抱着不安的心情从窗户向下望,因而看到好几个男人跑进建筑物里。
温希丝立即捻熄屋内的灯火。
这栋建筑物只有一道楼梯,她也无法逃离这里。
虽然想到可以从窗户跳下去,但窗口并没有宽到足以让她穿过。
温希丝在焦虑与恐惧的包围下,只能在黑暗中蹲下身子。她心想如果躲好的话,或许那些人在进房之际会走过她身边,这样她还有机会逃出去。
然而,当她听到男子们的脚步声确实地向她靠近时,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想法实在太天真了。建筑物内一片漆黑,没有灯火就根本无法行动,但是那群男子即便身处黑暗之中,脚步依旧毫不犹疑,可见他们手上必定有灯火。
脚步声慢慢清晰。
温希丝的心跳也伴随着他们的脚步声逐渐加速。
她全身冒出冷汗,呼吸也变得困难。
不行,不能继续待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