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就像是一个和善的老人,在那张如同骷髅般乾瘪的面貌中看起来十分怪异。不过在绮礼的眼里,他觉得那张脸其实根本无法露出那种笑容。
「你那些拿来哄骗雁夜的好听话我已经全都听在耳里了。你好像说打算杀掉远坂家的小子。」
「没错,那个男人把我父亲——」
「好了好了,这种谎言不需要再听第二遍。」
深陷在眼窝之中的目光炯炯有神,直射绮礼。
「你表现得太灵活了,言峰绮礼。瞒著远坂行动的话就不应该这么放肆。而且在你动念想要杀远坂的时候,就算不借助雁夜之手应该也已经顺利达成目的了——我可没有痴长年岁,就算你可以骗到雁夜那种人,也无法瞒过我的眼睛。」
「……」
绮礼表面装作若无其事,但是他内心已经重新修正对这名老魔术师的评价。
「你的目标不是远坂小子,而是雁夜本人。对不对?」
「……如果你对我疑心这么重,为什么不警告雁夜?」
一阵彷佛群虫叽叽鸣叫的诡异声音发出。过了一会儿,绮礼才知道那是这名老人的窃笑声。
「这个嘛,应该单纯只是因为好奇心吧。你究竟会用何种手法『毁掉』雁夜那小子,我也觉得很有兴趣哪。」
绮礼有些难以判断他此番戏言究竟是开玩笑还是真心话。
「……雁夜为了间桐家而战,难道你愿意白白毁掉他的胜利机会吗?脏砚。」
「雁夜的胜利机会?咖咖咖,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有什么胜算可言。如果那种废物可以拿到圣杯,那么过去三场杀戮全都成为大笑话了。」
「我不明白。间桐不也是希望得到圣杯的三大家之一吗?」
听到绮礼的问题,脏砚冷哼一声。
「就我来看,远坂小子或是艾因兹柏恩那群人全都愚不可及。如果他们还记得上次那场大意外的话,就应该要注意这次的第四次战争可能会『发生异常』。
我一开始就决定在这次战斗中作壁上观。实际上看看Caster那副德行,圣杯的系统一定有哪里开始不正常,才会召来根本不是英灵之类的恶灵。首先最重要的应该是查出哪里出了问题。」
「……」
在一次又一次上演的圣杯战争之中,这名超越人智的怪人想必都置身于中心吧。
他手上掌握著某些就连前任监督者言峰璃正都不知道的物事。
「那么派出雁夜与Berserker的目的又是什么?如果你只打算袖手旁观的话,为什么给他从灵?」
「没为什么。虽然甚为可疑,不过这毕竟是六十年才有一次的祭典。只是远远看著一群小鬼胡闹也挺无趣,我也想有一点乐子哪。」
脏砚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完之后,脸上露出更加扭曲的笑容。
「如果雁夜当真拿到那个不完美的圣杯,那当然最好。不过我这把老骨头似乎没什么耐性哪,雁夜那个背叛者痛苦挣扎的模样——啊啊,教人怎么看都看不腻。虽然希望雁夜获胜,但是又难以抗拒想要亲眼看到雁夜凄惨下场的诱惑。呵呵,真是难以抉择啊。」
绮礼觉得脏砚的怪笑声实在刺耳。如果两人是在战场上相见,双方不是以对话交谈而是以生死互搏的话该有多好。就算明知对方是一名危险的魔术师,他还是有这种想法。对绮礼来说,间桐脏砚就是这么一个让他难以忍受的人。
「你这人……看著亲人痛苦觉得这么愉快吗?」
绮礼压抑脸上的表情问道。脏砚则是狡狯地扬起眉毛。
「哦,真是意外。我还以为你能了解我的这份喜悦呢。」
「——什么?」
「别看我年迈,这副鼻子可是很灵的。言峰绮礼,你身上有和我相同的气味。被雁夜这块美味腐肉吸引而爬过来的蛆虫气味。」
「……」
绮礼默然不语,从僧袍的衣襬中缓缓抽出黑键。
因为他已经直觉地明白自己与这位老魔术师只有你死我亡的结局而已。现在脏砚已经踩进这种「生死距离」了。这是赌上生命的绝对领域、一条必杀的界线,如果想要避开刺穿要害的一击,除了迎击之外别无他法。跨过这条界线的不是脏砚的脚步,而是他口中所说的话。
脏砚感受冷峻的杀意释放出来,但是他仍然悠哉微笑,视若无睹。
「……哦?我似乎太高估你了,还以为得了一位知心同道呢。看来你好像还羞于承认自己的邪恶——咖咖,真是嫩哪。难道你把这当作自渎,暗自享受吗?」
剎那间,绮礼射出左右两柄黑键,刺穿老人的矮小身躯。没有示威也没有警告,就连预备动作也看不出来。
但是老魔师面对利剑而不为所动的从容态度也非虚张声势。就在被两柄剑刃刺穿的瞬间,老魔术师的身形就像是泥雕像般崩解,恢复成蛰伏在暗处的神秘黑影。
绮礼摆出警戒架式,听到愉快的低语声不知从何处送来嘲弄。
『哦哦,真是吓人哪。虽然还不成熟,但毕竟还是教会的鹰犬,捉弄你可是要赌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