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礼手中拿著另一柄黑键,一边凝神注视在阴影中蠕动的物体。
刚才看似刺穿的脏砚肉体是幻术之类的东西吗?或者是间桐脏砚的身体原本就不存有形体——如果魔术师够老练的话,各种不合常理的事情都可能发生,一一为此感到惊讶的话可就当不了代行者了。
『呵呵,我们改日再会吧,年轻人。在下次见面之前尽量培养自己的本性,至少要与我打个平分秋色啊。咖咖咖咖咖咖……』
发出刺耳的哄笑声之后,脏砚的气息融入黑暗消失了。现场只留下手中拿著利剑的绮礼,如同稻草人般动也不动。
「……」
绮礼焦怒至极,将失去目标的黑键往屋顶地上砸去。
刚才的老人简直就是难以言喻的怪物,断不可留他生路。
此时绮礼心中确定间桐脏砚绝对是他终有一天必须亲手送上路的仇敌。
间桐鹤野今天晚上仍然沉溺于酒精的麻醉中,尽量不去想到渐趋深邃的黑暗夜色。
现在一想,昨天那安静无事的夜晚多么让人厌恶。暴风雨之前的海而必定是宁静的,昨天晚上平静地让人不安,今天晚上一定会发生什么危险的祸事。
鹤野当然知道这几天连夜威胁东木市的异象是什么。他是间桐家的长男,成为家主继承家族悠久的历史,同时也是过去为了追求圣杯而开启漫长探索之旅的伟大血脉后裔。原本参加这场凄惨战争的当事人应该是他才对。
鹤野对于背弃资任,自甘堕落于杯中物的自己一点都不感到羞耻。和弟弟雁夜比起来,他敢说这才是一个正常人应有的想法。
鹤野不明白被赶出家门之后长久以来一直渺无音讯的雁夜为什么现在还回到家乡,自愿参加圣杯战争,他根本也不想知道。不管是什么事情让弟弟改变心意,他感谢都来不及了。因为若非雁夜回来,现在折腾成那副德行被推上战场的人说不定就是鹤野自己。
他想起雁夜从召唤阵中呼叫出来并且缔结契约的黑色恐怖怨灵——唯有不断酗酒才能远离那时候的可怖回忆。
如果知道像那种东西还有六只,此时此刻还在互相斗争,啜饮彼此血肉的话,不疯掉的人才真是不正常。现在的冬木是不折不扣的魔界,如果想要在这种地方保持精神平静,除了酒精之外其他还有什么可以依赖?
他已经以游学的名义将独生子慎二送到国外去。其实鹤野自己也很不愿意留在现在的冬木市,但是有一个原因让他不能离开这间宅邸。他必须在地下的虫仓里调教那个从远坂家接收过来的小女孩,让她成为足以担当间桐家次任家主的人才。这是脏砚交代给他的重责大任。
没错,身为当代间桐家主,鹤野非常尽心尽力。而且脏砚一开始的方针本来就是不插手这次的圣杯战争,袖手坐视。雁夜只是被那个老魔术师当成玩具罢了,现在遵循间桐家正道的人是鹤野。魔术回路的多寡根本不是问题,就算除了凌虐小孩之外一无是处,但是鹤野自己才是走在延续间桐家未来的正道上……
鹤野一边这么告诉自己,嘲笑愚笨的弟弟,一边又在胃袋里倒入一口酒精。
成为间桐家的魔术师同时也代表著沦为地下家主间桐脏砚的傀儡。雁夜明白这一点,还曾经一度成功逃离间桐家,却又自己跑回来成为刻印虫的苗圃,真是蠢到无以复加,完全不值得同情。鹤野本来就对弟弟不抱有手足之情。那个男人虽然比他这个兄长更有才能,却又把间桐家历代被诅咒的命运全部推给他一个人离家出走,事到如今怎么可能会同情那家伙。
啊啊,为什么今晚睡魔迟迟不肯造访?他好想像平常一样赶紧堕入沉睡当中。酒还喝得不够多,醉得还不够厉害。真想快点忘掉屋外发生的事情,跳过黎明之前的时间——
睡眠并没有来访,取而代之浇在鹤野头上的是桌上冰酒壶里的冷水。
受寒的鹤野大惊,醉意完全被剥夺。之后一阵重击打在他的颧骨,让他滚落在地板的绒毯上。
鹤野陷入一片混乱,连惨叫声都哽在喉咙里叫不出来。他抬头一望,看到有一名诡异的男子如回幽灵般站在面前。
陈旧的外套又脏又绉,脸上满是没有修整的胡碴。如果光比较双方的打扮,那个男人还比穿著家居服的鹤野更像暗巷酒店里的醉汉,但是他的目光却推翻了一切。男人眼神的温度已经不只是冷酷无情,而是充满冰冷狂野杀意,就像是一头负伤的野兽一般。鹤野的眼晴一对上那人的目光,还没来得及理解对方的身分以及现在的状况,立刻便成为了绝望与颓丧的俘虏。
那个男人是谁,究竟是如何突破屋外重重防护结界进到屋子里来,如今这些事情都不重要了。现在在鹤野眼前的,就是他这一个多礼拜藉由酒精之助不断逃避的恐惧。
「……爱莉斯菲尔人在哪里?」
鹤野还没领会问题的内容,就已经先确信如果他无法回答的话肯定必死无疑——
然后他才发觉自己根本听不懂对方的问题,被推入无尽的绝望当中。
「我、我……我……」
男子冰点以下的眼神注视著舌头打结的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