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人生中有史以来首度对驾驶飞机的人感兴趣吧!不,除了自己以外,我从未多看别人一眼。是的,从来没有。
我还是对别人表露过自己的情绪!揍人、砍人,程度轻微的话则是不想再见第二次面,却完全没有正向积极的情感。我认为那样的情绪与我绝缘,光想到就觉得可笑。
你看,我现在不就笑了吗?
有什么好笑的呢?
假如回到地上,我肯定不会笑的。所以才会在飞翔的这段期间,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便放声大笑。或者笑是发泄情绪的方法。曾几何时,我断然决定了这种模式?想起来又觉得可笑。
前方的机体左右摇摆,接着缓缓沉入云中。我环顾四周,再度瞇起眼睛看着刺眼的橘色云朵,倾斜机身俯冲进入。
拉紧引擎,身体侧向机舱冰冷的一面,肩膀传来振动。机翼前端的水蒸气也愈来愈浓。
终于,整架飞机陷入灰色云雾,并且不规则地摇摆。云层中,我假想各种情况,好像随时会与他面对面。我谁也没看见,盯着仪表板确认油压和燃料。
视野时而变得清楚,大概是我的错觉。
刹那间和煦的光线中,还看得见天使的模样。看见在云层的掩蔽下,属于他们的天庭。
喷水池、蔓生的草地和长椅。女神们拉着白色洋装的一角漫步其中。
倾着手上的小陶壶,流出红色血液。
喷水池中的水稀释掉红色血液,满溢的部分成为落在人间的雨。
没人知道那是血还是雨。
活在地上的人们不知道原来是从天而降的血。
自轻薄云层中坠入黑暗的世界。
雨水打在挡风板上,滴滴答答作响。
倾斜机翼、试图窥探地面的情况,却什么也看不见。
视线可及的只有前方机体后忽明忽暗的灯光,似乎不让我变成迷途的羔羊。就这样我慢慢下降,飞了十分钟左右。直到红色灯光从山的右手边回旋,我看见并列在跑道上的灯光。那样的灯光,是地面上最有价值的东西。
「妳先降落。」无线电传来他的声音。
「收到。」我回答。
风向跟起飞时完全相反,我大动作地往河川行驶,最后再逆风折返回来。雨势有增无减。
着陆时间傍晚六点,好不容易赶上吃晚饭。好想喝点热的和洗个热水澡。为何那么依恋温暖的事物呢?飞行的时候明明想都没想过,结果到了地面上整个人像是着了魔。
我可能病了。
进场着陆,机头左右摇摆,机身倾斜下滑。引擎已降至鼾声般的程度,螺旋桨的转动也清楚可见。
抬起头,他的飞机正好在后上方转向面对着我。他在担心吗?如果他以为我是个初学者,那我真的有些遗憾。
放襟翼,继续放下起降轮。一切正常,飞机着陆。
基地里,我稍微抬起机头,慢慢与跑道接触。突然一阵巨响,轮胎轰隆隆运转,令人不耐的震动和刺耳的声响充斥在周围。
啊,令人作呕的声音。
我们是人类,终究得回到地上。我多么希望飞机能永远在空中遨游,别像这样迫不得已降落。每次我都觉得很不舍,地面摩擦外加粗暴的震动想必会伤了飞机吧,机壳也会疲乏。一定很痛,我听得见它在哀嚎。
我拉起煞车减速。在跑道中途改变方向,滑行至停机棚。
我只能从光被阻绝的状况确认Teacher的座机着陆的情形。
外头下着雨,想也知道我没有打开座舱罩。混杂雨水的光线四处延伸,比往常更加耀眼夺目。
笹仓撑着伞站在停机棚前等我,身上穿了一件我从没见过的连身飞行服。我停在他面前,松开安全带,打开座舱罩后起身跨出来。
「太久了吧。」笹仓大喊。好像是指飞行时间。
「嗯,解决了三架。」我用手指比了个数字。
「什么?」他的眼睛瞪得好大。此刻,又有另一台飞机着陆,笹仓看向跑道。
我也看了过去。飞机接触地面时几乎没发出声音,近乎完美的着陆。
「其中两台是他的功劳,」我解释着:「追一架已经够吃力了,也没看清楚他那边的情况。其它两架应该都被他打下来了。」
「一定是这样啦,」笹仓微笑。「引擎状况还好吧?」
「刚开始不错,后来就不行了,好像被什么东西扯住。我猜大概有一个已经报废了吧。火星塞……要不然就是排气阀出了问题。」
「不可能。」
「反正先帮我检查看看。」我脱下手套说。
笹仓将飞机引导至停机棚。我借用他的伞,走向办公室;途中从口袋掏出香烟,停在原地点燃一根。边走边吐了两口烟,人已经来到室内。
大厅里不见半个人影。我一抬头,合田站在二楼扶手旁看着我。
我别无选择,熄了香烟后走上楼梯。
合田什么也没说,但看起来心情不错。搞不好从哪里得到了重要的情报。
踏进他的明亮房间,坐在咖啡色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