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沙发上。合田递了烟过来。很高级的货色。我顺手拿了一根,立刻点火抽了起来,藉此哀悼刚才丢在大厅烟灰缸里、那根没抽几口的烟。
默默抽着烟,突然门口有人敲门,Teacher走了进来。他瞥了我一眼,直接走近合田的办公桌并对他微微致意。
「坐吧。」合田指指沙发。
他在我身旁落坐。我的心跳比迎击敌人的时候还来得快速。
Teacher口气沉稳地报告侦察飞行的路线、突发状况的判断、目标船只的样子,还有之后飞来的三架敌机。
「我的判断有误。」合田点头道歉。
他好像以为只有两架。可是对我来说,想都没想到会遇到敌机。无论如何,才遇到三架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
「我击下了两架。」Teacher不疾不徐地说,接着看向我。
合田也看了过来。
「另一架是我击落的。」我回答。
「不错。有任何损害吗?」合田问。
「还好……」Teacher回答,顿了几秒才继续下面的话。「不过友机的引擎中弹,但并无大碍。」
「啊?」我不知不觉叫了一声,整个人跳起来。
合田和他抬头看我。
「不要紧。」合田露牙笑了笑。
「我没有发现,」我慎重拣选适当的话语回答,叹了口气。「现在能去看看飞机吗?」合田点点头。
「抱歉,我先出去了。」我又看了一眼Teacher,离开房间。
挟在手上的烟,最后还是给我丢进大厅的烟灰缸里。
我冲出室外,淋着雨跑进停机棚。
飞机已经在停机棚里,库房铁门半掩。站在照明灯旁的笹仓抬头看我。
「怎么了?」他问。
我绕到飞机另外一头,马上发现机头引擎上的整流罩有个洞。
笹仓走上前。
「其中一具引擎会报废大概就是这东西搞的鬼。」
「修得好吗?」
「废话。」笹仓发出闷哼。
「什么时候修得好?」
「明天早上就好了啦。」
「是喔……」我叹口气。
我闭上眼睛扬起头。啧了一声,牙齿咬着嘴唇。
「妈的!」嘴里啐骂。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笹仓说。
「绝对是刚开始的时候,」我想了起来。「那家伙从左边靠过来,我才稍微楞了一下。那个时候……可恶!居然……」
笹仓盯着我发笑。
「早知道直接杀了他。」
「妳没立刻攻击他吗?」笹仓挑眉,歪头不解。
「早知道先下手为强。」我又叹了气。「妈的。」
笹仓走到库房角落旋开压缩机开关,引擎开始启动。
此时的我气急败坏,想狠狠地随便踢个什么东西发泄一下也好,却只能轻轻触碰遭毁损的整流罩。心里想的跟实际表现出来的行为反差极大,人类的心理还真难以捉摸。
整流罩还有些余温。
它代替我流了血,好可怜呀!
深呼吸试图冷静下来。手插进口袋,我命令自己往机棚门口前进。
直到笹仓把我叫住。我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什么?」我大声问。
「伞还我啦。」笹仓吼着。
我径自走进雨里。目标办公室,目的是取回笹仓的伞。途中和恰巧离开的Teacher擦身而过。他也没有撑伞。彼此交换冷冽的眼神,没有言语。他往宿舍方向走去。
目送他的背影,我再度踏出脚步。
这是我调来这里的第二天,也是和他最初的飞行。
第一话金属擦刮声
然而多方观察鸟类面对飞行运动时的应变能力,根据此一经验法则得出以下结论,即人类凭借本能可理解其最基本的变化;而且身为该种飞行器创造者,人类同样也具有毁灭的能力。
——李奥纳多·达文西
1
坐在床上,我抱头沉默了好一会儿。
想起老家的桥,以前每天都会骑着摩托车经过。桥上常常站着一个大块头,两手箍住自己的头。每次总见他心事重重地往河面看,所以都看不到他的脸。
一天天过去,他仍杵在原地。那家伙绝对是个怪胎,路过的行人也刻意避开。
每每经过桥上,我都担心他该不会想从桥上跳下去。可以的话,至少不要我在场的时候做出那种事,因为这种情况下无论硬着头皮伸出援手,或不得不找别人求救,都只会浪费我的时间。
不知道那家伙后来怎样了。
搞不好真的纵身一跃,成为桥下冤魂。
我并不想追究结果如何,却万分希望对于那座桥,能有其它可堪回首的记忆。
脚步声停在房门口,有人敲门。
「是。」我作答。我是这里的新成员,能做的只有应门。
打开门,来的人是药田。昨天我才跟他第一次见面,简单交谈过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