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的葡萄酒大部分都会更换木栓,但换木栓时会造成风味流失,所以也有完全不更换木栓的葡萄酒。像这一瓶就是,毕竟是已经放了将近百年的酒,要不弄坏木栓顺利拔起来可需要点工夫。」
没人需要这种说明,再说根本就不需要酒精。
结果——木栓砰地一声拔了起来,微酸的香味也跟着飘散出来,看来已经进入倒数计时阶段了。
自秋晴曾祖父出生时便封在瓶中的红酒,发出流动的声音慢慢注入杯中。
若是风雅的诗人,可能会说出「这就是被封存的时间重新起动的声音吧」之类的话,但对秋晴来说倒像是杀人魔杰森启动电锯的声音。
「嗯……真是美丽的颜色,香味也很浓郁,感觉真舒畅啊。」
「完美熟成的红酒本身就是一种艺术品,不只是味道而已,光是看着就能让人感到愉悦呢……你看,秋晴同学。」
瑟妮亚父亲说着听来很帅气的话递出酒杯,秋晴在下意识接过后才大呼不妙,表情变得扭曲。
诉诸伦理的作战已经失败,得赶快准备下个手段,但既然酒杯都拿在手上,那也没多少时间了。实际上深红色的葡萄酒很快就倒进了杯里。
秋晴仍苦恼着该怎么说服对方,以上厕所为藉口逃走应该不错,可是不管躲多久杯里的酒也不会消失,除非一直躲到酒自然蒸发。
看来只能老实说了,毕竟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总比爱面子说出一些乱七八糟的藉口要好得多。虽然给这个金发电钻抓到把柄实在很倒楣,但只要指出「根本就是因为你父亲输棋造成的」来反击,她应该就不敢多说什么了……吧?
既然已经下了决定,胜负的关键就是能不能狠心拚了,若无法一鼓作气说出口,可能就来不及了。
好,说吧,现在就立刻说。
秋晴做好觉悟,紧握酒杯准备开口——
「我在想……该不会……」
——正打算开口的瞬间,瑟妮亚倒是先发制人了。
如果只是无关紧要的闲聊倒没关系,一点都不会造成影响。
……可是,看到那副嘲弄般的得意笑容,怎么想都不可能只是普通的闲聊。
然后——就跟秋晴猜想的一样。
「都已经高中了,却连杯葡萄酒都不会喝……你该不会想这么说吧?」
突然冒出的这句话,让秋晴把原本想说的彻底吞回去了。
——来这招啊,在我主动示弱投降之前,先故意放低身段出手反讽吗。
如此一来就没办法说「是的,就是这么回事,我不会喝酒」,这下子一定得争口气了,事关自尊啊!
这并非生气或恼羞成怒之类的负面情绪,比较接近不管后果豁出去的感觉。
「…………等等可别后悔喔?」
秋晴这句话不是自言自语,而是对明明有察觉到这件事还故意挑衅的瑟妮亚说的。
当然这听起来也像不肯认输的放话,让瑟妮亚有点讶异地皱眉。
接着,秋晴就在瑟妮亚父亲面露满足笑容、轻举酒杯做出干杯动作的同时,把手上的酒杯靠到嘴边——
——同一时刻。
东京都内某处,彩京家的某问房内,朋美跟薰坐在几本相簿前面谈笑着。
朋美穿着柠檬色的短袖睡衣,薰则穿着朴素的蓝色运动服。因为已经是就寝时间,两人喝着有助眠效果的香草茶。
「如果有毕业纪念册就好了,可惜我只跟他在同一问学校读到三年级而已……不过,应该有一些远足或活动时的照片。」
「这样啊。」
薰嘴上讲得若无其事,内心倒是很有兴趣。因为,这可是照片啊!有着日野过去的照片喔,怎么可能没兴趣。
身为室友,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已经寝食与共两个月——对薰来说,日野秋晴是个给人矛盾印象的男人。
外表像个不良少年,看起来就像会把「真无聊」或是「烦死了」挂在嘴边的人,发色跟耳朵上挂的三个安全别针更是令人无法理解,总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但薰又觉得问了会得知一些不想知道的事,所以一直无法开口。而且有时候他会换上新的别针,看来也不是什么有纪念价值的东西。
话说回来,跟他外表给人的第一印象不同,其实日野内在是个认真又居家型的人。一般来说,高中男生应该不会在悠闲的星期天看着料理杂志,也不会自己修补制服的袖子。
印象非常矛盾的室友,这就是薰对日野秋晴的认知。
越是一起生活,就越让人想深入了解。
会接受彩京朋美当这次考试的搭档,其中一个原因也在于她是「日野的青梅竹马」。
那时候——日野从弗雷姆哈特大小姐手上拿到卡片的那天,朋美在薰耳边这么说过:
「我想跟你私下聊聊你所隐瞒的事情。」
……听到这句话时差点贫血晕倒的薰,可说是好不容易才能假装平静地接受考试搭档的要求。
隐瞒的事情有很多,不过第一个想到的——还是自己隐瞒性别进入白丽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