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窗户外面,有如被鲜血染红的太阳飘浮于天际。
我俯瞰着被夕阳余晖笼罩的街景。好几张床并排于这间不见其它人影的房间里面。看样子我似乎人在医院里面。我好像受了重伤,全身上下部缠着绷带。
意识尚未完全恢复。我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我瞇眼注视着太阳。这片染上一层鲜红色彩的光景撼动了我的记忆。
几天前,我也曾目睹过同样的光景。
总觉得那似乎就是一切事情的开端。
那一天,我沿着通往饭见神社地下洞窟的阶梯往下走。
这座位于镇外郊区山上的神社平常几乎没人前来参访,当然更不可能知悉在神社底下还存在着这样的洞窟,我大概是镇上唯一知道此事的居民吧。其实一开始这里只有这个洞窟,神社只是为了隐藏洞窟入口才加盖于其上的建筑物罢了。
抵达阶梯底端的地面之后,我一边用手电筒照亮周遭,一边举步往洞窟深处走去。
我是某个历史悠久的族群后裔。虽然如今残存人数所剩不多,不过我们总是利用一族自古传承下来的特殊力量,尽责地完成代代相传的使命。我们主要肩负着两项「使命」——守护现实世界与梦境世界之间的领域完整性,以及保护且监视因某种原因不慎闯入现实世界的梦境世界居民。
我会定期前来此地,也是要确认位于洞窟深处的「结界」是否有出现任何异常。
好像早在数百年前就有某人被封印在这里。据说是个拥有可怕强大力量的恶梦怪物,同时亦是极有可能摧毁整个世界的恶梦化身。
老实说,这件事对我来说毫无真实感可言。因为我从没亲眼看过这个怪物长什么模样。「结界」被严密地封锁在石门内侧。地面上那座神社虽然经历过数次重建,但地下洞窟却从未遭到入侵与开挖。
我心里时常浮现一个念头。
或许根本没人被封印在这座洞窟的深处也说不定。况且即便对方并不是人类,难道真有必要如此长期持续监视吗?
我相信绝对不止我一个人有过这样的想法。不过父亲、祖父、曾祖父,以及更久以前的祖先们全都担负过监视者的职责。自从轮到我这一代扛起责任以来,至今也已过了二十年以上的光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儿子日后或许也会承接这项使命。
在正式继承这项监视使命之前,父亲曾经叮嘱过我一句话:
「监视这项任务千万不可怠忽职守。万一封印遭到解除,务必舍命保护世人的安全。」
据说祖父也曾对父亲叮嘱过同样的话。当然啦,以往在这座洞窟里头从没发生过必须舍命阻挡的状况。也就是说,只要把这句叮咛当成注意事项记在心里就可以了。
洞窟某处传来了水声,看来好像有地下水持续朝着附近河川涌流而去的样子。我一边踏过生长于地下的植物,一边继续往深处迈进。通过下一个转弯之后,照理说就能看见隔开「结界」与通道的那扇石门才对。
只要确认没有发生任何异状,便可一如往常地返回地面了——
「这……」
我不禁要怀疑自己的双眼是否出了问题。因为堵住通道尽头的那片岩壁此时居然裂开,出现一道足够容纳人类通过的缝隙。
这应该是数百年来首度发生的异常状况吧。
我拿着手电筒,战战兢兢地朝岩壁走近。只见不少岩壁碎片掉落于脚边。看样子似乎不是由内侧或外侧施力造成的破坏,而是因为微弱地震或其它因素所导致的自然崩塌现象。
(万一封印遭到解除,务必舍命保护世人的安全。)
虽然紧张,但我一点也不觉得害怕。总之,我非得完成自己肩负的使命不可。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很大的黑色钥匙。这不仅是帮助我开启通往梦境世界门扉的道具,同时也是用来与「敌人」交战的武器。
我穿越岩壁间的缝隙,进入「结界」内侧。一股夹带着湿气的混浊空气顿时笼罩住全身。
岩壁后方形成了一座挑高式的大厅,墙壁与地表都留有加工过的痕迹。看样子,这似乎是一个在天然洞窟内部开挖打造而成的空间。
大厅内不见半个人影。即便凝神倾听也听不到任何声响,四周角落没有足够让人藏身的空间,甚至找不到有人曾长期居住在这里面的痕迹。除了摆设于中央的巨大黑色台座之外,大厅内几乎空无一物,什么也没有。
我举步趋前查看那个台座。它的大小刚好足够容纳一个人横躺于其上,材质则是黑坛木的样子。
(黑坛卧榻吗……?)
我重新以手电筒灯光照亮四周,才发现这座大厅乃是仿照出现在希腊神话当中的睡眠之神-希普诺斯所住神殿的格局修建而成。传说在受寂静笼罩的昏暗神殿中,希普诺斯自始至终都躺卧在黑坛卧榻上头,静静地持续着祂的睡眠。
(看来,继续待在这里,似乎也没什么意义。)
是谁曾经驻留于此?或者……本来就没人在这座结界当中……?再怎么苦思也是无济于事。只能先回到地面上再做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