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一点一点地恢复知觉。彷佛微微蜷曲的身体慢慢得到解放似的……坐在柔软的床还是沙发上?她总算发现有人抱着自己过来。
好黑!这里为什么可以这么暗呢?可是又好像看得见远处的光线,那里晃动着白色的光……可是晃动的到底是光影还是自己?嘴巴接触到冰冷物体,接着液体缓缓留入口中,她使不出力气抗拒。只好喝下没有味道的液体。好像有人正在喂她喝水。有人正在照顾喝醉的自己……是管家诹访野吗……可是她人在长崎,不可能是诹访野。
思考断断续续地,她记起现在是冬天,她感觉不到她的手在哪里。
“不要紧的。”耳边传来低沉的男性嗓音。
是塙理生哉!萌绘想别过头看看塙理生哉在哪里却仍动弹不得,加上现在依旧处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她也无法知道塙理生哉的方向。
“这是哪里?”萌绘终于吐出一句话。
没有响应,空间里仅剩寂静……不,最初这里就只有寂静存在着。这是哪里?之前断断续续的意识开始可以连贯在一起,萌绘此时惊觉自己可能处于危险的状况,想要挪动身体,身子却还很僵硬。一股危险的恐惧向萌绘冲击着。
“这是哪里?”她问:“我……很不舒服。”
没有人回答她!远处传来不知名的声音,此时她可以稍微转动脖子了。
突然,有人摸了她的脸颊。
眼前一阵明亮,出现一张女人的脸孔。萌绘深吸口气,看见照明的光线就在女人的附近,小小的白色光源非常刺眼。女人将凑近萌绘的脸孔移开,背着光站在她面前,是一位长发、身材纤细的女性。
“你是谁?这是哪里?”
“西之园萌绘。”响亮的嗓音,却像呓语一般。
这个声音让萌绘不寒而栗,她想往后退,身体却瞬间注入一股力量,压迫到手脚,完全无法动弹……不逃走不行!
“你记得我吗?”女人优雅地说:“我刚才的招呼语,你是不会忘记的。”
“真贺田四季……博士。”萌绘好不容易开口,此刻她觉得更不舒服,除了头晕还想呕吐。
“放轻松,”真贺田四季略带嘲笑的口气说:“你长大了呀!”说着又笑了起来。“这也是招呼语,很可笑吧?无意义的东西为什么会那么可笑?”
“你在这间研究室工作吗?”
“是呀。”
“你一直躲躲藏藏?”
“躲谁?”
“警方。”
“对。狗追着狐狸不放,但是狐狸可以逃到天涯海角,狗便追不上。狐狸是自由的,但狗不是。”
真贺田四季靠在身后的桌子,桌上有一盏台灯。真贺田一袭黑衣,露出的手脚白皙到像压克力一样可以反射出光芒。萌绘总算看清楚她端正在长发中央的脸庞、蓝色的双瞳和紧闭的红唇,真贺田四季……这位撼动世界的天才科学家。
在萌绘的印象中,她今年应该是三十二岁,但眼前的这位女性看起来更加年轻……不,她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活生生的有机体,反倒像个假人。
“西之园,我真想见到你。”真贺田微笑。
“是塙先生带我来的?”
“那个人非常理解我。”
“您有什么目的?”
“目的?”她吐了一口气,下颚微微上扬。“这算是语言吗?限制行动的目的只能有一种,然后还原成语言,就能获得精神上的安定吗?”
“可以。”
“你真是低层次啊。”
“是的。”
“你只是说笑,或者这就是你人生的全部?”真贺田笑着说:“无论是何者都无所谓。像是一片面包吗?还是人类历史的全部?在我看来都如出一辙。我想你应该明白。”
“你想对我怎么样?”
“对你?我不想对你怎么样,你就是你,不是我该知道的。”
“你说谎!博士干涉别人、入侵别人的精神并且动摇……为什么要那么残忍?”
“你的反应很有趣。你见过三棱镜吧?我最喜欢万花筒了。怎么样?是不是跟那个很像?你的脑中是不是也有个万花筒?”
“请你不要把人类跟那种东西混为一谈。”
“三菱镜绝对也是这么想。万花筒里五彩缤纷的碎片说不定也这么想,而往里头看的你只觉得它们很美。在你的认知里,三棱镜只是无意识地反射光线,碎片仅受到重力影响移动,而更上一层的你用一种不存在人的意志的方式,只有用美的观感去欣赏。”
“美的观感就是意志。”
“但实体并不存在,有的话也仅是脑波的移动。”
“请让我回去,我很不舒服。”
“我之前和犀川老师通过电话了喔。”
“啊?”
“他后天应该也会过来见我,我十分期待。”
“跟犀川老师见面……你想要怎么样?”
“跟你没有关系。”
“有关系。”
“不知长进的人。”真贺田面无表情。“我第一次见到的你充满了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