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只有展览水母。在昏暗的室内,受到蓝色灯光照耀的水母特别富有神秘感。
尽管并未设置特别的机关,水槽里的水也不像是有在流动,还是有水母在上上下下漂浮游动。不但有触手很长、体态轻盈地漂浮的水母,也有那种模样看起来很像小型乌贼的水母。
透明度高、宛如玻璃工艺品的水母身体长了好几条长长的丝线扭来扭去,宛如身体冒烟了似的。其实水槽上有注明了水母名字的牌子,不过我就算看了名字,照样认不出它们。
水族馆的内部空间算不上宽敞,是两层楼式的细长型建筑。虽不够宽,但深度够。不知是否因为下雨的关系还是平常就这样,馆内除了我们两个以外,似乎没有其它客人上门了。
“哪,小绿。”
二楼绕完一圈后,理惠唤住了我。
“你知道海月(kaigetu)吗?”
“kaigetu?”
我复诵了理惠所说的话。
“对,分别写作‘海’跟‘月’。海月,指的是映在海面上的月光,海月的另一个读法是kurage(水母)。据说是因为水母的姿态就有如倒映在海面上的月亮,所以才会对应这个汉字。”
的确,昏暗馆内所点亮的蓝色照明灯令人与夜晚的海产生联想,漂浮的水母看起来则像月亮一般。
我忽然想起莎士比亚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有一幕罗密欧向月亮发誓自己深爱朱丽叶的著名阳台告白场景。那个时候朱丽叶要罗密欧别向难以捉摸的月亮发誓,因为月亮的盈亏圆缺正是事物随时间改变的象征。我把这个典故告诉了理惠。
“小绿真的是读书爱好家耶。这个年代会看莎士比亚的女高中生根本已经绝种了吧。”
理惠笑着说道。大大的嘴巴感觉很可爱,小颗的白色牙齿从中露了出来。
然后理惠的视线缓缓地从我的方向挪开了。
理惠开口说道:
“听说水母一旦死掉,就会融于水中消失。”
理惠不知怎的笑了。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遍寻不着答案。
“不留痕迹地。”
理惠发出仿佛钦羡不已般的声音。
“诶,小绿。”
“…………什么?”
“我马上就要消失了。”
在蓝色的光辉中,理惠的轮廓显得模糊不清。
“咦……那是什么意思?”
我笑了。虽然一点都不好笑,可是我笑了。
“我想也是,也只能笑了呢。这女的在说什么啊,是不是危险人物?——你心里一定会这么想的吧。可是,别人正逐渐看不见我了。”
理惠的脸上依旧漾着笑容,不过语气显得相当认真。她伸出手高举过头,宛如那边是透明的一样。
“我看得见你呀。”
我尽可能地装出轻松的口吻如此回答。一道温热的风从脚边吹过。感觉好像把脚浸泡在海水里一样。
“是啊,很不可思议吧。”
“……这是在开什么玩笑吗?”
理惠踩在地板上发出“叩、叩”的脚步声向前走。
“一开始是每次我跟别人讲话,可是对方总是过了一会儿才回应我,过没多久,就算我从教室消失也没人会注意到,爸爸和哥哥也一样忽略了我,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我消失不见也不奇怪吧。”
如是说的理惠依然是摆着一张笑脸,她所说的话听起来就好像只是在搞笑模仿电影内容之类的台词而已。
“不是只有人家看不见我而已,就连我的存在也会跟着一起全部消灭吧。”
我忽然想到,理惠是不是碰上了校园霸凌呢?理惠被大家排挤了?
可是完全看不出有那种迹象,而且我也没听说有那种传闻。
“你看。”
理惠指了自己的影子。在蓝色的照明中,有模糊不清的影子。
“影子?”
“嗯,看,我的影子很深对不对?”
经她这么一说,影子看起来确实是很深没错,不过我觉得那是因为她说深,我才觉得深。水族馆里光线昏暗,根本不可能分辨得出影子的深浅。
“一般不是都说影子会变淡吗?”
理惠笑了。她露出那种好似在安抚耍赖的小孩的笑容。然后像是要解释得浅显易懂似的说道:
“不是啦,影子反而会变深喔。影子会渐渐地取代我,我本人则变成影子。”
“所以才会看不到你吗?”
“没错。”
这真是差劲的玩笑,我如此心想。
“……感觉好像小飞侠彼德潘。”
我好不容易挤出来这样的感想。
“或许就类似那种感觉呢。我总有一天会被影子吞噬而消失不见。”
理惠像是在配合影子似的轻轻地跳了几下给我看。短裙和长发随之轻盈地摆动了起来。
我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才好。我也不知道理惠是打着什么样的念头跟我谈这么奇妙不可思议的事情。假设理惠对我有所求,那么我该怎么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