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骂呢,这还有天理吗?
“是你自己到处乱跑的吧?我差点要跑去迷路小孩中心报案了。”
“春香有说要去买章鱼烧啊!”
“我说我要买玉蜀——”
算了。跟她争执下去也没有意义。
“不跟你争了啦。能见到就好。人潮汹涌成这样,要是走散通常就见不到面了。”
我如此一说,突然——
“这样就不会走散啦。”
春香牵起了我的手。春香的手有些冰冰的,冒着手汗,我一瞬间感到困惑。我抬起头打算问她想搞什么鬼,结果春香脸上挂着满面的微笑,我什么都说不出口。“她的手好小啊。”我心想。
加油站附近是摊贩长龙的尾端,游客也三三两两。卖车轮饼的老兄看起来也是生意冷清闲得发慌。“到底是按怎样的规则决定店家的配置的啊?”我茫然地思考这个问题。
“那你章鱼烧买到了吗?”
听我这么问,春香就嘟起了嘴巴。
“我本来想分你一半的啦,现在全吃光了。”
“糟糕糟糕。要不要再折回去?”
春香左右摇了摇头拒绝。栗色的鬈发稍微晃了一下。
“留在这里就好了。”
靠在加油站前的电线杆上,春香和我一语不发地等待烟火升空。
过了一会儿,广播宣布烟火即将开始之后,巨大的花朵在夜空绽放了。我俩依然手牵着手。烟火一朵朵地轮番争奇斗艳,感觉就宛若幼儿园的小孩们在雨天一同将伞撑开般,正因为那个画面是如此美丽动人,所以我不知怎的感到悲从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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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我被老妈叫醒,收看电视后得知了消息。
横尾惠子(45)在自宅惨遭杀害的新闻上了电视。遗体是以倒卧在电视机前沙发上时状态被发现的,她的头颅被手枪轰出了一个破洞,据说全身被胶带缠住绑了起来,嘴巴也滴水不漏地被堵住。房间里头凌乱不堪,被盗走了合计价值约一百万日币的宝石、贵金属、现金等物品。警方分析这是一起强盗杀人事件,正展开调查当中。死亡时间推测为晚上八点到九野左右,正好是我们两个去看烟火的时候。横尾惠子——是春香的母亲。
5
我从来不在外人面前哭。我活到现在,始终都认为那是一件可耻的事,我是在“男儿泪不在外人面前轻弹”这种陈腐观念的灌输之下被养育长大的。不过,我曾有一次忍不住流下男儿泪的经验。我在春香的面前哭了。
弓道社的管教很严格,可是我撑过去了。我的弓道技术十分优秀,加入弓道社的社员里,之前就曾接触弓道经验的人一个也没有。站在相同起跑点的话,我有自信可以比别人更高明。
不过,在某个意义层面上,那同时也是我自卑感的表征。
我必须比所有人技术都还要高明才行,因为我并不平凡,我是令人感觉作呕的存在。正因为如此,为了得到大家的认同,我非得是最厉害的那一个不可。然后我也进行得很顺利,弓道也进步了,但,同时我也变得骄傲了。
放学后,我被前辈们外找,受到了“警告”,被强迫跪坐一个小时以上。我只是一再重复那个场合才有用的回答:“是。”当天,我没能获准练习。我一边忍耐脚部的麻痹,一边在内心咒骂着“去死!”两字。
在我获得解放自己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忽然,我发现有某个不是脚麻的东西正在迅速锐减,就跟冰冷的感觉渗透到牙齿内部一样,我打了个冷颤。我手插口袋紧握着手机,就这么一路低头有气无力地走回了教室,因为我的书包放在里面还没拿。
一打开教室的门,隔壁班的横尾春香正气宇轩昂地站在讲台上。我本来还以为是我跑错教室了,但我并没有迷路。
以怪人闻名的高一女生横尾春香,因为脱轨的行动和奇妙的发言在学校成了知名人物……不对,这样的说法跟事实有点偏差吧。
男学生口耳之间还流传着这样的八卦——只要拿得出五万圆就给上的女人。
过去我不曾跟她说过半句话。我并不是相信八卦,只不过,她明显就是跟周遭格格不入。
我个人是把她当成“白目的不可思议小妹妹”来认识。一个如同羽毛般的家伙。给人感觉轻飘飘的,判断不出她究竟是要飘落还是飘上天,既似没有极限地往上飘,又似永远地往下坠落一样,令人无从捉摸。
所以她才会被传出那种无凭无据的谣言,那个遥言不可能没传进她的耳里。即便如此,她仍旧一再我行我素地做出奇妙的举动、行径胆大妄为,我对此甚至有了同情的感觉。“她明明了大可以手法再高明一点,故意表现得那么白痴的样子到底有啥好玩的?”我心想。
看我走进教室,横尾春香将视线朝向了我。我的眼睛和红茶色的眼珠对上了。
“问你一个唐突的问题,你有被外星人绑架过吗?”
这实在是太过不着边际的劈头第一句话了。她就是因为这么荒谬,才会被大家讨厌。既然想被大家排挤,用不着讲这种蠢话,闭上嘴巴窝在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