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他们已经没有过多的奢望了,只求男人们别只披着皮夹克上台,给人们留下一个邋遢不堪的印象。我眼睛盯着保镖的胸毛说:
“我是真岛诚,我要找神宫寺大哥。”
“来了,阿诚。”
神宫寺还是穿着蛇皮夹克,一把FenderTelecaster电吉他挂在肩膀上,他把一个鼓胀的信封递给我,我不假思索就直接把它塞进牛仔裤前面的裤兜里。
“也许里面只是报纸,你就不想核实一下?”
我点点头,沉默不语。信赖一个人,就不要有半点怀疑,毕竟人心隔肚皮,再怎么怀疑也只是徒劳。神宫寺眯着眼看我,就像见了什么碍眼的东西。
“有我当年的风范。代我向G少年头目问好,然后尽情地享受我的演出。”
神宫寺调弄着吉他弦,发出风铃般清脆悦耳的声音。当腹部轻轻碰在琴颈与琴身交接的地方时,他夸张地扭曲着脸说:“疼疼疼……”
我深感困惑,便问:“神宫寺大哥,出什么事了?哪里不舒服?”
他按住腹部抬起头抛给我一个灿烂的笑容。这是一张迷人的笑脸,也许他正是用这招把那个年轻的和声女子骗到手的。
“没事,也许是将要走上阔别三十多年的舞台有点紧张,让你笑话了,一紧张就肚子疼。好了,走吧,代我向你母亲问好。”
这是一场冬日露天迷你演唱会,主办方没有给观众提供凳子,我在舞台正前方占了一个不错的位子。我左边是崇仔,不幸的是老妈站在我的右边,她上身穿着我的飞行皮夹克,下身穿着不知从哪儿刨出来的紧身牛仔裤,一双红色凉拖套在脚上,这身打扮真是让我失望。崇仔在我耳旁轻声说:“难道你老妈就是当年池袋国王的女人?”
我绝不能输给国王,一脸严肃、义愤填膺地说: “崇仔,下次你再敢评论我妈,我可绝不手下留情。”
崇仔笑而不答,毕竟谁都有难以启齿的秘密.首先出场的是一个由两个吉他手、贝司手和鼓手组成的乐队,站在只有一架鼓和音响的舞台上表演。他们的开场白像舞台一样简单,没有那一套演出前和观众的交流,在鼓手用鼓槌敲了四拍后就开始演奏《泪的交流道》。耳边除了前奏的音乐还响起了老妈的叫声:“阿诚一”
老妈有时候真让人无法忍受,我观察了一下周围观众的反应,一首经典老歌的感染力确实很强,本来安静的观众跟着旋律扭动身躯,三百多个年轻人一起往前涌,双手打着拍子,这种气势绝不会输给当红明星演唱会。
神宫寺的歌声沙哑而充满磁性,不知道这是他第几次唱这首歌了?但他在演唱中收放自如、游刃有余,传递着用一生心血成就一首歌的震撼力,一首歌从头到尾都无可挑剔。歌词大意是这样的:决定分手的恋人,开车兜风,弥漫着回忆的高速公路伸向夜空的尽头。下一个交流道出现的瞬间,一切都将结束,驶离高速公路回家。两个人都早已决定,却无力改变车子前进的方向。夜幕下,车子继续疾驰,两人搭在排档杆上的手紧紧交叉。下面是副歌的歌词:泪的交流道,无法逃脱的交流道。
年轻吉他手的独奏也独具风格,让入耳目一新。我看了看身旁的老妈,她双眼潮湿,正向着神宫寺挥手。在我出生以前的时光,不知这首歌储存了他们多少回忆。
音乐的魔力能让人瞬间飞越时空,我望着舞台上的蛇皮夹克,荡起一阵惊讶。
《泪的交流道》的乐声在空中停止,乐队末作片刻的休整,接着唱起下一首歌。这是一首快节奏的大众摇滚乐曲,四分之八拍节奏带动我摇晃着身体,同时我眼睛的余光快速扫过演唱会现场。
在这里聚集了两类人,一是具有黑人街头气息的G少年和G少女,一是神宫寺召集的五十年代摇滚粉丝。在离舞台不远的地方有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确切地说他们不能算是观众,工作的成分比观众的成分浓。令人不解的是,为什么银行职员的装束老是一成不变,不是灰色就是蓝色的双排扣西装,沉稳压抑。
还有一伙人,黑色西装配着原色衬衫,身上散发着特殊行业的气质,他们也许就是神宫寺曾提及的房地产公司的人。不仅仅是这些人,后台的保镖和那几个眼睛眯成一条线的男人也对音乐无动于衷,站得笔直。
我在崇仔耳朵旁问:“你认识那帮人吗?”
崇仔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舞台,说: “以前好像在哪儿见过,应该是重田那群小混混。”
重田兴业只不过是池袋数百个小型组织中的一个,旗下有几间特殊行业店,现在这个行业不景气,但他们还在勉强挣扎。最近的情况更糟糕,他们的成员竟然还去闯空门当强盗,与自己的老本行是风马牛不相及。
重田兴业这种小人物怎么会出现在神宮寺的彩排现场呢?他们看上去并不属于摇滚乐迷,三个男人紧紧盯着舞台上神宮寺的背影,那眼神就像猎犬嗅到了猎物一样锋利。
第二首歌唱完后,神宫寺才有了休息的机会,他紧握麦克风说:
“感谢大家来捧场,我们计划在这里建一个摇滚博物馆,目前进展很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