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就吵死了!我昨天整理录音带,现在睡眠不足。」
我只睡了三个小时。老妈以刽子手般的眼神看着我,向我递出报纸。那是全国发行的报纸的地方版,我们这里是池袋,因此是城北版。
「什么事啊,小由不可能上新闻吧」
「你别管,读就对了。」
我浏览了老妈指着一篇不起眼的报导——
三岁男孩从阳台跌落丰岛
九日晚间七时,在丰岛区千川一丁目,大贯由维小姐(22岁)的长男,一志小朋友(3岁),不小心从自家三楼的阳台跌落。由于跌在人行道边栽种的植物上,只撞击到右手臂,受了轻伤。事故当时,妈妈由维小姐正外出观赏演唱会。大贯小姐家只有母子两人生活,据信一志小朋友是因为爬上阳台的洗衣机玩耍时翻越栏杆的。
读完报导的时候,我跪坐在棉被上。我心想,惨了,要是我取消采访,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什么嘛,这片报导的写法,就像单亲妈妈去看演唱会是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仔细想想,我从小时候开始,我家老妈就经常晚上去看戏或看电影。我很早就觉得,大人都是喜欢晚上出去玩的。这种夜晚我不外乎看看电视,或是早早上床睡觉。
「阿诚,你去看看她状况如何。」
她双手叉腰,气势十足的对我说道。这样子的话,我家老妈比池袋三大组织的老大还要可怕。
「……知道了啦。」语毕,我伸脚去套上清晨才刚脱下来的牛仔裤。
千川位于地下铁有乐町在线,离池袋距离两站,位于与板桥区的交界处。那里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住宅区,挤满了大厦与住宅。如果用M型社会的高峰与低点计算,会让人觉得大概就是东京平均值的一个地方吧。我一面确认者老妈告诉我的住址,一面在细窄的道路中弯来弯去。
照着电线杆上的标识板找到的,是一栋约莫介于公寓与集合住宅间的建筑物。原本应该很美观的外墙瓷砖上,浮现如红锈一般的伤痕。虽然是三层楼建筑,但没有电梯,于是我趴着已经磨损的水泥楼梯往上而去,按下了没放门牌的小由家电铃。
按了一次之后,没有响应。我才按第二次后才传来一阵凶恶的声音:
「你们很吵耶!我管你是周刊记者还是什么人,我干么非得把我们母子的事讲给你听不可?反正我是恶魔妈妈啦,你们爱怎么写就怎么写不就得了!」
里头传来丢掷什么东西的声音。确认过她安静下来后,我冷静说道:
「我是阿诚,我妈叫我来看看状况。小由,你没事吧?」
好一阵子没有任何回应。重新上了漆的便宜不锈门,从内测像爆炸一样打开了。没化妆的小由哭着站在玄关那。我向她举起提在手上的塑料袋道:「草莓、八朔橘,以及香蕉,都是一志爱吃的水果。」
关上玄关的门后,小由过来抱住我。她的身体在颤抖,几滴眼泪掉在我的胸前。
「我已经不知改怎么办才好了啊。阿诚你的胸口借我哭一下好吗?」
我抱着变得憔悴不堪的单亲妈妈,在暗到连白天也好像夜晚的玄关处站着。
房子是1DK的隔间,走近屋内,马上就是四张半榻榻米大小的餐厅兼厨房。以玻璃门隔开的,另外是六张榻榻米大小的和室。东西虽然多,但收拾得很整齐。一志正在起居室看着电视里演出的老酒美国动画——「汤姆与杰利」,如今看来依旧新鲜。
我们在和室里隔着微妙的距离坐了下来,没有坐垫。我看向纱窗那头的洗衣机说:「一志爬上去的就是那个吗?」
小由肿着眼回答:「没错。昨天我说什么都去,我都已经都努力两年了,几十有一天可以稍微喘口气,我想也不该会有报应才对。一志那时也刚好在午睡,我做了他最爱吃的鲣鱼饭团,还有冷了还是很好喝的玉米汤,放在那张桌子上。」
「这样呀。」
我看着一志。他右手臂手肘的地方包着绷带,但看起来和平时没两样。每当愚蠢的汤姆被杰利揍了一下鼻尖,一志也会跟着跳起来。
他朝着我这边说:「为什么,一直都是,汤姆挨打呢?」
在我们生活的这个社会中,为什么老是同样的人挨揍呢?这种问题我也不知道。
「为什么呢,一志?哪天你变成大人以后,要帮我们创造一个不会这样的世界哦。」
那时,餐厅的电话响了。小由站起来去接桌上的电话,才听一声就无力地挂掉它。她没有把话筒放回去,直接走了过来。
「一早到现在竟是一些采访与咒骂的电话啊。说什么不配当母亲,什么你去死,什么就是你这种人害日本走下坡之类的。我倒是想问他们,我何时又害日本走下坡了?」
小由以沙哑的又干巴巴的声音嘲笑自己,我无言以对。
「帮一志洗好澡、哄他入睡后,每天晚上十点我就得到位于王子的工厂去。你是一家帮便利商店做便当的工厂。我一直站在那里烹煮食物与装便当,到早上五点位置。一回家,又要帮一志做早餐。白天我一面躺下假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