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成员没能问明情况,是因为那群人之间有种相互监视的氛围。像发放救济食品时很多人在场的情况下,我想他们任何人都不会开口讲话的。”
“那我应该怎么做才好?”
他从工作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信用卡模样的东西,正面是经过设计的“纽带”二字。我接过来,发现上面还有我的名字。
“这是我们成员的会员证。另外还有个东西交给你。这可是机密信息,所以请妥善保管。”
那是一张黄色纸片,好像是从本子撕下来的。
“这上面写着可能提供协助的人的昵称和住所。这是我从协会的紧急联系信息中抄下来的,请妥善保管。”
我看了一眼这张纸片。阿元、阿骏、E、Jamo,好像每个人都没写自己的真名。住所写的是:南池袋二丁目步行天桥下、杂司之谷鬼子母神参道、池袋大桥下、惊奇铁路桥(※惊奇铁路桥,指的是与池袋站南端衔接的铁路桥及其周边,因初建时高度极低,火车经过会惊扰桥下,故此得名。)。
与其说这是住所,不如说这些都是散布在这条街上像黑洞似的人们看不到的地方。
“明白了,我会妥善保管的。这些信息不想给政府机构看到吧。”
洋介无奈地说道:“是的。这些信息都是我们的人员走访了大街小巷找到的。公园规范化的下一步就是街道的规范化了。到那时,这薄薄的一张纸将会变成多么危险的东西,诚先生,你能想像吧。”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长官”。我们交换了手机号码和邮箱后就分开了。差不多谈了一个多小时。我曾经认为我是池袋底层社会的万事通,但这—个小时足以破灭我的这一错觉。不过在流浪汉之间发生的事件很少会浮现出来,所以不知道这些事也是理所当然的。
※
走在夕阳照耀的大街上,我拿着淋湿的伞回家了。白天的阳光还像夏天似的,傍晚的风却让人感到些许秋意。风从灯红酒绿的大街和小鬼们身上带走了热气。为什么风稍微冷一点,我们就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呢?是因为我们出生在一个四季分明的国家吗?
回到西一番街的家,我和老妈交了班,轮到我看店了。不知为什么突然想听秋天的音乐,于是选了约翰内斯·勃拉姆斯。虽然我不喜欢浪漫主义派,但勃拉姆斯是特例。他是个不故弄玄虚、认真又严谨的大叔。但是,他内心深处却有着非同寻常的浪漫情怀。如果他出生在二十一世纪的东京,一定会被那些女孩子耍得团团转。因为他是纯情的艺术家。
我往店里的CD机放的是协奏曲集。我非常喜欢这些曲子,拥有格伦·古尔德(※格伦·古尔德(1932.9.5-1982.10.4),加拿大钢琴演奏家。)、瓦莱瑞·阿凡纳斯维(※瓦菜瑞·阿凡纳斯维(1947.9.8-),俄罗斯钢琴演奏家。)、伊沃·波各莱里奇(※伊沃·波各莱里奇(1958.10.2-),塞尔维亚钢琴演奏家。)的版本,但我还是和以前一样选了古尔德。你听了之后就会明白我为什么选他。这是可以让人叹口气的秋天的音乐。
我想好好思考一下这次的事件,但由于信息量太少,结果什么都想不出来。没有办法,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要向那些可能会有内幕消息的人打听,这是解决问题的捷径。我拿出手机,找到了崇仔的号码。代接电话的人应答后,我说道:“我是阿诚。喂,你也是我老妈的粉丝吗?”
我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狼嚎一般的狂吼,好像我不是在和人类说话似的。接下来听到的是崇仔的声音,他的声音就像跨过秋天吹在严冬里的北风那样寒冷。
“你这家伙很擅长惹我的保镖生气呀。有何贵干?”
我向崇仔说了一下洋介的委托内容。其实有时候通过和别人聊一下这件事情,也可以整理出一些头绪。最后我说道:“总之,从明天开始,我先试着去拜访一下流浪汉的家,但信息量太少,不知如何下手。崇仔能告诉我一些你那边收集到的信息吗?什么都可以,再怎么说,G少年中间不是也有一些流浪汉吗?”
这次轮到国王发出狼嚎的声音了。崇仔吼道:“不景气应该也要接近尾声了吧!那些小年轻失去工作、与家人离别后,很快就沦落为流浪汉了。我们这边也做了各种各样的调查,但是还没有查出什么。只是问了几个G少年中的流浪汉,他们好像都在惧怕什么。”
惧怕?会是谁呢?会让人类恐惧的,只有人类自己。
“惧怕的对象是谁呢?”
“刚才不是说了我不知道吗!不过,应该不是我们平时的对手——小混混或黑社会。”
“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崇仔从鼻子里笑了一声:“那些家伙害怕的不是外部的监视,而是伙伴之间的监视网。简直就像一党独裁时代的苏联。”
由恐惧引发的背叛和告密横行。我读过肖斯塔科维奇的评传,所以可以想像那种气氛下的一部分情形。
“是吗?明白了。”
崇仔声音的基调发生了变化。与平时的冰冷不同,这次有微妙的温度,像冰开始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