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般进行。否美在自然光满溢的摄影棚里,如水中的鱼一般自由。有如此丰富的表情,又有那样的歌声。即使这样她依旧没有走红,这说明了偶像业是个严苛到荒唐的世界。
这个时候我犯了错。我沉迷地呆看摄影,而错过了摄影棚里其他的动静。镜头前忽然跑来一个绿色的身影。是小铃。她的手上拿着什么东西。玻璃实验容器?似乎是烧瓶。
“像你这样的大妈还想靠发骚进我们事务所,实在太狡猾了!”
黏稠的液体发出一股强酸的味道。硫酸、硝酸、盐酸。我的脑中闪过能腐蚀皮肤的烈性药名称。
“住手!”
我和水森几乎是在同时叫出声来。
我只是傻站着,什么都没做。
这时蓝色的影子从我的眼前穿过。是学和彰夫。学朝着否美飞扑过去,而彰夫则把身体都豁出去,用蓝色的工装服承受了飞在空中的液体。
“好烫……”
彰夫滚倒在地上,就像要脱下着火的衣服一样,我帮他从工装服里逃了出来。小铃的手上似乎也沾到了酸液。学把小铃带去摄影棚一角的水槽,用水冲洗她的手。小铃恍恍惚惚,任人为所欲为。我问否美:“你没事吧?”
身穿小礼服的地下偶像一脸铁青地说:“嗯,总算没事。学先生,彰夫先生,谢谢。你们真的帮了我大忙。”
否美抱住只穿着四角短裤和一件T恤的彰夫。彰夫一脸通红地看着我。学抛开小铃赶了回来,对彰夫说:“就你被抱,太狡猾了啊。明明我也拼命了啊。”
“彰夫先生,谢谢你。”
这一次,三十二岁的地下偶像又拥抱了彰夫。彰夫拿出手机对我说:“拜托了,快给我们拍照。”
因为吃惊而僵化的摄影师立刻按下了快门。
“那么我也可以加入吗?”
体重共计二百公斤的二人组中间,夹着一个绝食两天的地下偶像。如果要突出纤细曲线,这两个家伙的确是最好的小道具。
水森搂住正在哭泣的小铃的肩膀。
回到摄影棚的中央,水森逼着小铃低头。
“好好道歉。这事如果闹到警察那里,你作为偶像的将来就结束了。”
似乎没人能完全理解事态。我总算能够看到事情的全貌。我假装从一开始就知道的样子,说:“水森先生,烈性药有点过分了呢。”
地下偶像事务所的负责人似乎在恐惧什么。
“你到底在说什么!”
“所以,是你教唆小铃的吧。假装跟踪狂,威胁否美。然后对不安的否美说如果进事务所就会安全,好让她加入组合。但是,这样的工作如果混入感情就不行了。”
小铃的妆容因为泪水而走样,脸都花了。
“喏,你看,这个女人喜欢你。因为嫉妒,她的骚扰工作比你期待的还要过分。今天这是十足的伤害未遂。接下去要报警吗?”
我拿出手机。小铃和水森的脸色惨白得几乎融入了背景墙。否美说:“如果你保证之后不再对我出手,那么就算了。这里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做我的证人。”
我环视周围的人。连助手在内将近十人都屏息留意着事情的发展。我对水森说:“好吧,你能保证吗?”
那家伙点头后,我又问小铃:“你也能保证吗?我先说一句,这个家伙可不是那种值得你白白浪费一生的男人。”
绿色的妖精沉默地对我点了点头。
在那之后,否美的拍摄顺利结束。
从摄影棚回来的路上,我问学和彰夫:“为什么你们到摄影棚里来了?开会的时候应该说过由你们监视紧急楼梯和电梯的吧。”
照我的设想,摄影棚里由我防范,而犯人的逃跑线路则打算由他们两个防守。小胖子学说:“虽然是这样,但是否美在拍摄我却在紧急楼梯,这也太无趣了吧。所以,就来偷看一下了。”
大胖子彰夫说:“反正最终是我们保护了否美小姐,就算了吧。”
的确,既然是好结果就一切皆可。而且,我也要重新评估一下所谓的歌迷。如果不是真心,不可能会表现出那样的献身精神。人类憧憬一个人的力量,绝不能被轻视。
跟在我们身后一直在思考的否美说:“如果歌迷能为我豁出性命,那我能为歌迷做的事应该也有更多吧。”
学和彰夫异口同声:“当然!”
和那两个胖保安就此作别,和否美在西口公园再次见面,已经是那次拍摄的照片变成CD封面的时候了。
关东进入了梅雨季,凉飕飕的风中,阴阴的天空下,我们又坐在同一张钢管长椅上。我说:“总觉得这样的结局有点遗憾呢。我可是很期待水森的组合顺利发展,否美能一天比一天走红。”
否美坦然地笑了。那是不输给烈性药的坚强笑容。
“不,我还是决定拒绝那件事。虽然当主力或许很美好,但我当池袋的地下偶像就可以了。可以一直唱自己制作的歌曲,这个地方的歌迷都像学先生以及彰夫先生那么好。我也有能为这个城市做的事。这让我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