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下道里的,是弹得一塌糊涂唱得难听到恐怖却纠缠不休的情歌。遇见天使般的你……在这命中注定的肮脏街道。这种是不是得用禁止扰民条例之类的来处理?
我笔直走过东口的绿色大道,在首都高五号池袋线的高架下面信步而行。在那里有在东京都数一数二的流浪村。蓝色的塑料布和茶色的纸板箱,还有黄色的用来放东西的小桌子,无数由这些组成的完全称不上是家的箱子连成一片。
日本的无家可归者果然还是日本人,我佩服地想。多余的纸板箱被整理得整整齐齐竖在一边。每个“家”都很整洁。破布与多余的材料也没有乱扔。干净、规矩、安静。当然,几乎感觉不到有人。无家可归者也是很忙的。再怎么节约,要在东京残喘每天也要一千日元。捡杂志以及铝罐、回收便利店垃圾袋里过保质期的便当、勤劳地参加各地举办的做饭赈济,有的是赚钱的办法。
我正在铁桥下为日本的现实姿态与未来担忧时,牛仔裤屁股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我看了看小液晶屏。是老妈。天敌打来的电话。我觉得头和肚子都疼了起来。
“喂,干什么啦,我现在要去采访啦。”
老妈的声音冰冷不逊于国王崇仔。
“这是什么借口。我还想着要介绍给你绝世美女呢。”
反正老妈嘴里的美人水平有限。顶多就是池袋西口等级。我模仿崇仔:“好了,有事就说。”
“耍什么帅。不给你吃晚饭哦。”
衣食住被掌握,立场立刻就弱了。我老实地赔不是:“对不起,但是真的是采访。”
“这边来了个找你的客人。大美女,很着急呢。是吧?喂。”
老妈在电话那头和我的委托人说了些什么。
“她说她名叫畑中铃。你现在在哪里?”
“东池袋,就在首都高速高架的下面。”
“那么,去出光的加油站前。那姑娘现在就打车过去找你。”
我在背阴处的人行道上叫道:“等一下老妈。”
我知道老妈用手遮住了电话。声音忽然也变得暧昧而兴奋。
“好啦好啦,要好好干啊,阿诚。你小子从上次世界杯开始就一直没女朋友了。”
这段时间里也有过交往时期很短的啦。但这种事就算撕开我的嘴也不能跟老妈说。我沉默着,听到天敌和那名陌生女人的说话声:“我们家阿诚虽然第一眼看起来有点坏,但其实是个热心肠的家伙。他一定也会认真听你的话的。”
我脚边一个踉跄。需要借助老妈力量找女朋友的麻烦终结者。要是让崇仔知道,一定会被嘲笑一辈子。
“等下,喂!”
我咆哮的同时,电话挂断了。推着婴儿车从我身边经过的年轻妈妈脚步突然加快。要从变态手中保护婴儿的母亲角色。我尽全力努力让自己的脸色不要有变化,沿着原路朝加油站折回。
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一间一间地数起无家可归者的家。
区区数百米内,共有四十二间用棱角分明的方形箱子搭起的箱之家。
那些说日本和希腊不同的家伙,只要来池袋稍微散个步就可以了。
坐在加油站前的护栏上,一辆普锐斯出租车无声地停下。车门打开后走下的,是一个身穿动感十足的黑色喇叭裤与黑色短袖T恤的女孩。就像安吉丽娜·朱莉那种类型的——虽然不是我喜欢的女演员。五官有着日本人的淡然,却让人感到些许威严。长得不像安吉丽娜真是太好了。我不是很喜欢五官深邃的长相。
我在护栏上对她打招呼:“你就是畑中铃吗?”
铃安静地盯着我看,像是在判断我是敌是友。
“是的,你就是阿诚先生?”
我点头。站着不动也在流汗。
“之后我要去突击采访。只能听你说三十分钟。去附近的咖啡店可以吗?”
我们迈步在宽敞的人行道上。办公楼和公寓在两侧沿着大路往尽头延伸。铃十分安静,我立刻就察觉到了她几乎与树荫融为一体的保守谨慎。简直就像要抹杀自己的存在一样。
这感觉让我想起接近猎物时的G少年特攻队以及他们的指挥官崇仔。
“你是在追踪什么人吗?”
我不动声色地问她。影子一般的女人在见面后第一次笑了。淡淡的笑容就像反射在大楼镜面上的夏日彩虹。正如老妈所说,她实在是个美人。
“是的,现在是在追踪吧。”
“谁?”
这时绿色大道上一辆黑色面包车合着HIPHOP的鼓点轰鸣驶过。铃伸手探入挎在肩上的提包,全身忽然僵硬。她什么都没有回答,死死地瞪着面包车。
“我明白了。把你的事情详细地告诉我。”
我无可奈何地说。这家伙的反应就像是生命濒于危急的野生动物。看见这么个姿态超好的美女有这样的反应,我还能说别的吗?
铃仿佛大梦初醒般地转向我说:“哎?什么?”
连标志性台词都没能好好传达到。果然没有导演的戏很难演。
高架下的这家咖啡店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