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就想讨他的好,这又是为何?
一夜过后,京子情绪好转了,说今天要去乘坐观光巴士游东京,并称这是夫人的强烈愿望。“不是这样的话,我也没机会带启一去泉岳寺玩呢。”京子兴高采烈地说,“今天你怎么办?还是跟希金斯一道行动?”
“嗯。”
“早点回家来。今天晚上要在家里请他们吃饭。”
希金斯一大早就起来了,想来他对周边地理一无所知,却居然外出散步去了。“有一所很漂亮的教堂啊。”他心满意足地说着,一面喝着威士忌。俊夫虽然对自己的酒量很有自信,却也无法作陪:公司不能一直置之不问。他便问希金斯愿一道出门否。希金斯却漫不经意地答道:“我再待一会儿。你先请吧。”
俊夫无奈,只好将钥匙交了出来,交代他出去时要锁好门。希金斯仿佛多年的食客一般,从容自在。
俊夫告诉公司的职工,来了美国客人,其中不无辩解之意。
由于俊夫从没有过同老外交往的苗头,所以众人不免惊异,还有人问:“是打算打进美国市场吗?日本的动漫技术在他们那儿评价极高哩。”
俊夫甚至懒得解释。
“要是需要翻译,让我来干好啦。”有个人两眼炯炯放光。
“是美国的阔佬,来玩的。”
“嗨哟,好了得啊。是老朋友吗?”
“是啊,在占领军时代就认识了。”
这话一半也是真情实感。说起美国人,在俊夫看来,哪怕是小孩子,都同占领军是一伙的。可这些年轻人哪里懂得。对于年轻人而言,美国乃是个必得一去的天国,就好比去善光寺,沾点仙气,贴点金箔,还一点亏不吃,顺便借助门路来个不花钱的旅行。
按照约好的,再度来到巢鸭的酒店,路上俊夫顺便问了一下昨天的情况。希金斯挤眉弄眼地说:“非常漂亮。不过,我的那些美国模特更加丰满。”见他拿这种事来吹嘘,俊夫不由得涌起了好胜之心:好啊,你等着瞧吧!等见识了日本的东西,你小子可别吓傻喽!
正等着,一对男女在皮条客引领下出现了。那男子是个小个子,年龄同俊夫不相上下。女人二十五六岁,还装腔作势地行了一个礼,说:“我去换一下衣服,请稍等片刻。”说完退了下去。
皮条客啰啰唆唆地来了一段开场白。不一会儿,两个人换上了浴衣进来。俊夫见希金斯似乎看不清,便示意他不妨移座。但那男女二人亲热了一番,折腾一通,却终是不能进入状态。最后,那二人只好溜之大吉。希金斯始终一言不发舔着雪茄。
“这可是前所未闻的事。”皮条客讲了许许多多废话,最后笑着对希金斯说道:“怕是因为外国人在场的缘故。”
希金斯哪里会明白!即便是日本人,如果不是与我年纪相仿的话,只怕也无法理解。能够满不在乎地跟美国佬交谈的家伙,到美国去、生活在周遭全都是美国佬的地方而不会发疯的家伙,当美国佬闯入视野时也无须端好架势严阵以待的家伙,口操英语而不觉得害臊的家伙,贬损美国佬的家伙,赞美美国佬的家伙,不可能理解那个无法表演“黑白剧”的小个男子,不不,还有我心中的美国。
俊夫垂头丧气,疲倦至极,告诉希金斯:“今晚在家里举行火锅派对。”
“我得告假了。今晚要跟大使馆的朋友会面。”希金斯似乎不无挖苦地对皮条客说:“谢谢你啦。”他看上去根本不像是时隔二十年重访日本,步履迅速地离去了。
俊夫独自一人回到家里,京子怒火冲天地说:“简直太失礼了。明明知道人家特地做好了准备,夫人却突然提出来说,今天要住在横滨的熟人家里。”美国人想必食量大,吃得多,所以大盘子里的松坂牛肉、豆腐、药翡、大葱、鸡蛋堆得高高如山。
“咱们自己吃好了。敞开了肚皮痛吃。不过剩下来的不好办呢。”
“无论我怎么拼命关心照料她,她都似乎毫无知觉。坐上观光巴士后,我一个劲地解说介绍,可她只顾翻看英文导游书。而且这位夫人还吝啬得要死,买东西专拣便宜货,买给启一的玩具简直就像是夜市里卖的伪劣品。就这样还啰里啰唆地指手画脚,把我这个妈妈晾在一边,责骂起启一来。真够厚颜无耻的。突然跑了来,什么都叫我们包办。不错,我们在夏威夷确实得到过他们的照顾,为了表示谢意请他们住在咱家里,可他们究竟打算住到什么时候啊?喂,你有没有听见呀?希金斯先生他们到底打算住到什么时候?”
“谁知道!没准要住一个来月吧。”
“开什么玩笑!要是那样的话,我可得跟他们说清楚,请他们走人!”京子不悦地吼道。
希金斯很快就会回去吧。然而就算希金斯回去,美国佬仍会一辈子虎视眈眈地盘踞在我的心里,并且时不时随心所欲地摆布我,让我发出“给吾觅求银嘎姆”、“可有可有”这样的悲鸣。这恐怕将成为不治之病:美利坚过敏症。
“明天你怎么办?甭管他们得啦。”
俊夫没有搭腔,只是想,自己这次恐怕要改弦易辙,再去帮他找个艺妓,这皮条客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