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小娘子是家里的幺女,今年才满十岁,是在座最年幼的一个小客人。
芳期过去也见过她数面,都是随葛母来相邸赴宴,但葛家可不比得彭家,虽与相邸来往,却并非意图攀炎附势,这样的来往就只是礼节上的来往,非相邸大宴宾客盛情相邀葛家不会登门,而往往大宴宾客,王夫人只不过让芳期在少数宾客面前露一面罢了,如葛家,王夫人其实不以为然,且葛家无庶子,葛母总不至于相中庶女为嫡子媳,芳期才有露面的机会。
因而芳期与葛小娘子间只有数面之缘,连话都不曾交谈一句。
虽说是两家现在关系不同过去了,眼看就要成为姻亲,这也是葛母今日许可女儿赴宴的根本原因,但芳期若主动相邀仍然颇显冒昧,所以才只好借徐明皎之名婉转一下。
说起来徐明皎和葛兰慧之间也相差好几岁,一个跳脱一个娴静,看上去完全是两类人,不过徐明皎其实是动如脱兔静如处子,且她颇喜诗词,这就和葛兰慧爱好相投,又因葛兰慧年纪虽小于诗词一门的天赋甚至连徐明皎都自愧不如,所以年龄就不再成为两个小娘子间的代沟了,她们但凡一个月不走动见面,必有好几封书来信往。
都人避暑纳凉,于富贵门第,无论男女老少其实都爱在端午之后张罗雅集,或邀同僚,或约知己,或在自家别苑,或赁游苑幽园,便连官家,其实也都会在大内设宴,与近臣朝官饮谈消暑。
徐明皎相邀,葛兰慧心动,葛母一问作东的是相邸三娘,且还以为二娘也会同行呢,觉得姑嫂间趁此机会亲近一些培养感情不是件坏事,欣然认同,于是乎皆大欢喜。
当然徐明皎得芳期提醒,虽没提是芳期的意思,不过也没瞒着她家母亲自己会邀请葛兰慧赴宴,徐母又知道堂姐对芳期已生厌恶,连姑母都越发不喜欢芳期,交待女儿得把这事知会王夫人母女。
王夫人其实是劝说了覃芳姿今天去峰生苑的。
但覃芳姿不肯:“二郎已经和儿换了庚帖,肯定不会去覃芳期的宴集,儿有什么必要跟着去,峰生苑我难道还没去过?且儿最烦的就是徐明皎,偏太婆和阿娘又让儿不许招惹她,我去了岂不是自讨没趣。”
“但今天葛小娘子被阿皎拉着去了,她今后是你的小姑,你该和她多亲近。”
“那个闷葫芦儿看着都烦,谁想和她亲近,娘,小姑子能在闺中养几年,迟早都会出嫁,儿又何必对她示好呢?再讲要是今日徐明皎当她面前挤兑我,我又不能还嘴,岂不是颜面无光?我不去,她要是聪明人就该明白了,我看不上徐明皎和覃芳期,我是她的未来嫂嫂,她的胳膊肘可不能往外拐。”
王夫人一寻思,葛母都命不久矣了,女儿的确没必要讨好小姑子,也就不再勉强了。
这母女二人的心思,都在芳期预料之中。
别看着覃芳姿对葛二郎是一往情深,她可没有爱屋及乌这么博爱,芳期在王夫人母女身边察颜观色多年,从覃芳姿的眼神里都能看出这位对葛小娘子的轻篾,甚至因为一回听李大郎偶尔提起,葛二郎苦求他相让手中一卷词稿,因词稿的著作者乃妹妹崇敬之人时,芳期居然还发现了覃芳姿眼中有熊熊的妒火在燃烧。
覃芳姿是被嫡母惯坏了,完全一副天下唯她独尊的专横脾气。
但在祖母心目中,徐明皎的份量完胜覃芳姿。
在以相邸为首的小圈子里,诸闺秀中,可以说覃芳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覃芳姿偏偏不能超逾徐明皎,唯有乖乖避其锋芒。
王夫人对覃芳姿是千依百顺,什么事都不会勉强嫡女,覃芳姿既然不肯来,那就绝对不会来。
她若不来,自然更加便宜芳期行事。
但今日芳期既是东道主,且帖子里说了要让诸位亲友品尝美味,亲自下厨是免不得的,招待客人的职责起初只能委托给徐明皎——要仅是自家亲戚,男男女女们一同玩乐倒是无碍,可今日毕竟还邀了好些手帕交,诸位小娘子和芳期亲近,不代表与相邸郎君及徐、李两家子弟也不见外,所以男客和女客是得分为两拨的,郎君那一拨都是近交芳期不需犯愁,闺秀一拨却自有群体。
不说葛小娘子除了跟徐明皎外和谁都不熟,便是李远帆的妹妹们,自恃大家闺秀其实也不怎么看得上相邸党僚家的女儿,亏得徐明皎既和芳期一拨人要好,也能和李家女儿们说得上话,由她代为招呼不能再合适了。
芳期就可以放放心心地准备美食。
镇桌的主菜,当然还是端午家宴上那两道,原本雅鱼难得芳期没那么大面子从老夫人那儿讨要来给自己的宴席添光,但谁让今天有徐家兄妹几位娇客呢?老夫人对嫡亲侄外孙可从不吝啬,都不用芳期开口,就主动嘱令必须做这道金明斫鲙给席上增香了。
在此两道主菜之外,芳期又被系统提供给她的某张美食图触发了灵感,这回正好也可进行尝试,她早两日就让丫鬟们准备好削尖的竹签,这时让帮工的仆妇把准备好的食材用竹签穿好,有去壳鲜虾、薄片火腿、剔骨鳝片、切段心管等等荤菜,又有香菇、豆皮、鹌子卵、丝瓜等等素菜。
昨晚,芳期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