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昔日的同窗,既是大公,同时也是皇帝候补者的男子侧脸上。
“您并不信任蒙契尔是吗?殿下。”
“才能方面绝对是完全信赖,至于忠诚心……”
苦涩的声音之中,夹杂着些许沉痛的气息。
“不,我修正这句话,应该是说我不信任自己啊!利德宛,没错,我是不认为自己有足够的器量能确保蒙契尔的忠诚心。”
“不过,除了殿下以外,似乎也没有甚么人能够驾驭蒙契尔的才干不是吗?的确他是有危险的一面……”
或许是穷于言词上的表达,利德宛的声音在此就中断了。
卡尔曼的内心突然兴起了一股冲动。告诉利德宛吧,将他卡尔曼弑杀恶虐父亲的这个事实告诉利德宛吧。利德宛知道以后会有甚么反应呢?会憎恶自己是个人道上的大罪人,还是会对自己不得不这么作的处境予以肯定,甚至表示同情呢?他很想听听这个昔日的旧友对真正的他会有甚么样的评价。
不过,真正说出口的却又是其他的事情。
“利德宛,你在期待些甚么呢?你就这样地舍弃了这个世间,不会是为了等待进坟墓的日子吧?”
“其实我也还没有决定。”
回答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如果再加个三两句话的话,或许就不会被人批评为冷淡傲慢了,但是利德宛经常都是话说的太少。卡尔曼微微地点点头,突然转了一个话题。
“如果我当上皇帝的话,希望能够把虎翼国公的地位给你。不,你不要吃惊。现在伊姆列死了,那片土地已经变成一个无主的国土。你是伊姆列的妹婿,如果你的儿子在你之后继承了这个地位的话,伊姆列的血统最后还是一直持续留在公家。任谁也不会有甚么恶言恶语的。”
利德宛有礼地沉默着。毕竟他有他过去对卡尔曼所抱持着的一种印象。这名与利德宛相同年龄的皇子,生性勇敢、率直,喜好公正与明快。应该是这样的。
“他不会是个以利相诱的人……只是当皇位近在眼前的时候,为人是否会产生一些改变呢?”
利德宛心里抱着这个粗浅的感想,回到了金鸦公国的公邸,一踏进门口,这才发见这里也有这里的一些骚动。国公妹妹安洁莉娜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故意用力地踩着铺石的走廊,让鞋子接触地面时发出砰砰碰碰的声音。而完全和她已经产生良好感情的帕尔,则跟着她的后面跑。不过当他看到年轻父亲的身影时,他立刻高声地叫着“利德”,跟着就跑了过来。利德宛将儿子抱起来以后,他看到蒙契尔正关起书房的门,站在走廊底下。
“真是的,原本还以为她会很高兴的。”
年轻的金鸦国公不好意思地绽开嘴角笑着,一边对利德宛耸耸自己的肩膀。
“有好事者出现了,有人前来说,希望能够迎娶我们金鸦国公出了名的野丫头妹妹哪!”
“哦……?”
究竟是谁呢?但才说了这么一句话,利德宛立刻又坏习惯地说到一半就停了。
“是我们一位伟大的选帝公,黑羊公国的斯吐尔萨国公阁下哪!”
这话充满了讽刺与侮蔑的口吻,而这就是蒙契尔的回答。
第三章选帝公的灾祸
日历上的岁月正要从三月进入四月。花草们也都知道接受春之女神的温暖气息的幸福日子就要来到了,于是纷纷努力将微弱的嫩芽从土中伸展到地面上来。
惟一没有任何成长的,便是那群身上裹着丝绸与毛皮、却在马法尔帝国的宫廷中不断从事明争暗斗的人们。对于在他们之间年龄最轻,却最具有危险性的人物来说,这一切的混乱、迟滞、无秩序,毋宁是受到欢迎的,因为任何混乱的状况都有可能成为他获得有利立场的武器。金鸦国公充份地了解到这一点,于是讽刺地冷眼注视着这群包括自己在内的愚蠢人们,并且随时找寻可以利用的机会。
黑羊国公斯吐尔萨突然对妹妹提出求婚的要求,也是个必须要善加利用的状况。蒙契尔非常明白黑羊国公斯吐尔萨究竟有什么企图,因为在没有皇帝敕令许可的情况下,国公家彼此之间的婚礼根本就不能正式成立。况且蒙契尔对于斯吐尔萨的评价一向非常低。
斯吐尔萨是个具有艺术家气质的人。不过气质并不代表他具有艺术家的才能。可是斯吐尔萨的视线显然偏离了这一个事实,他努力地想使自己相信他的确具有艺术的才能。他不但作诗、写戏曲,同时还设计庭园、吹奏长笛、并且画油画、水彩画。可是他所有的作品,就是没有一种像个样儿的。不管在哪一个范畴,他惟一的长处就是贬谪他人的才能。
就这样,斯吐尔萨最后还是被迫要面对真正的事实,那就是不管在哪个艺术的范畴,他根本无力创造出任何能够刺激他人之感性的作品。不过,尽管没有艺术才能,他却拥有充份的权力与财富,如果能够活用这两项资源的话,其实也可以保护并培育出许多创造性的才能,并且让后世都了解他是一个懂得艺术的人,应该是这样的。
可是斯吐尔萨并没有仿照这些历史上的好例子。那棵生长在他精神园地中的树木,似乎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