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发挥效力,担任本班班主任的中年大叔终于拉开门走进了教室,迟到五分钟是他的惯例。班里的同学纷纷跑回了座位。对于这位一脸倒霉相的中年大叔为何每次总要迟到五分钟,学生之间流传着各种推测。但由于这样一来上课时间就缩短了,因而大家都没什么怨言,也没有人向其他老师打小报告。
“嗯……江户时代的人民……”
早晨的生活辅导时间结束后,大叔开始上课了,只可惜班里没有一个学生会洗耳恭听。年近半百的大叔就像在对着四十具汽车碰撞测试用的假人发表演说,即使有人呼呼大睡,或者忘记调成振动模式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他都一概置若罔闻,只是用他那蒙古大草原般宽广的心胸包容着我们。大叔的世界真是能海纳百川啊!
不知从何时起,在这个国度里能够教育孩子的就只剩下警察叔叔了。如果大叔稍微斥责我们两句,即使我们对他拔刀相向,那个绝不容许孩子受到一丁点伤害的青少年保护组织(原文为PTA,日本维护儿童及青少年权益的法人组织。)以及一心只想免于责难的教育委员会也会站出来袒护我们。只要大声疾呼“受到了伤害”,那我们无论何时都可以高枕无忧地扮演无辜的受害者。但仅仅是警告了一下学生的大叔却会惨遭洁难,不得不面对“你这样还算是伟大的教育工作者吗”之类的质问。但如果我们胆敢对着警察叔叔拔刀相向,那肯定不由分说就被关进局子里去了。或许正因为此,对我们而言,现在的老师就好比政客,只不过是一个喜欢在我们面前唠唠叨叨喋喋不休的人物罢了。
说起来,大叔初执教鞭的时候,可能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竟会落得讲课时被人无视的下场吧。那时的他应该是一个头发浓密、两眼有神、对教育事业充满无限热忱的年轻人。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大叔的热忱在一天天逝去的教师生涯中被逐渐消磨殆尽,终于有一天他的信念大旗也轰然倒塌。他只能把过去旗帜飘飘的美好时光封存进记忆的相册,然后慢慢消磨剩余的教师生涯。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算了,现在想这种事情也没用。都已经这个岁数了,也不可能再有勇气和耐心去改变自己的教学方法。反正只要挨过这五十分钟就能领到工资了,下班还能去游戏机房玩玩小弹珠。生气也只不过是在浪费休力。头发也就是因为压力太大才掉成这样的吧,所以剩下的这些要好好珍惜才行。更何况如果警告了他们,说不定还会挨揍呢。搞不好这些宝贵的头发也要跟着遭殃……还有二十根……不对不对,二十分钟。怎么可能只剩二十根嘛。还有二十分钟……还剩二十分钟……”
在给讲台上的男人配上这样一段心理独白之后,我忍不住偷笑起来。
老师,这样就够了。这样做才是正确的。因为我们对你原本就不抱有任何期待。
父母为了求个心安,无论何等无聊的老师给我们上课,都会自觉地向学校交纳高昂的学费,而学校也会不负责任地对我们进行填鸭式教育,以显示他们“正在履行教学职责”。不过换个角度来说,这些教师都可谓是最佳的反面教材,他们每天都在言传身教地告诉我们:“将来千万不要变成这样。”如果是这样,那恐怕没有比这更有效的教学方法了。如果是这样,那么老师,太谢谢您了。您竟然牺牲自己的人生、如此身体力行地来教导我们,我实在对您敬佩万分。
拿大叔寻开心寻腻了之后,我决定开始数前排女生又粗又长的麻花辫上一共有多少个圈圈,这是我最近自得其乐的新项目。前一阵子我喜欢观察那个坐在另一组前排、总喜欢半张着嘴的男生,数他闭上嘴巴的次数。上小学时的班主任曾经教导我们,“从一成不变的日常生活里发现一些小小的乐趣是非常重要的”,如今我仍然在实践着老师的名言,并以此作为上课的乐趣。坦白说,如果连这些乐趣都没有的话,那么日复一日而又一成不变的生活根本不可能忍受下去。报告老师,今天一共有十七个圈圈,比昨天少了一个。
无沦你在想些什么,只要扮演好社会赋于你的角色,那么就能太太平平地送走每一天。身为学生的我们应该坐在座位上,而身为老师的大叔则必须站在讲台前。只要谁都看得出这是在上课,那么世界就天下太平了,而生命中的一天也得以平安度过。所以,重要的只是表面功夫。
第四堂课结束后就是午休时间,我通常都和真理子在二楼化学实验室隔壁那间空无一人的教室一起吃便当。除了化学实验课外,平时那间教室也会用来上别的课。但因为没有教室编号,也说不上是什么课的专用教室,所以大家都很伤脑筋,不知该怎么称呼它。本来我们这些年轻人最拿手的就是把名字简化成绰号,但真要凭空想出个名字来就超出我们能力所及的范围了。
走下楼梯,一拉开教室门,就看到真理子站在我面前。
“你想害我心脏病突发来谋杀我啊?”我故作严肃状。
真理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双手合十、一脸歉意地说:“抱歉,我正要去洗手间。”
“不是用筷子吃饭吗?”
面对我的歪理,真理子一边用妈妈般的口吻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