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人类与这个世界,时常被“神之噩梦”所威胁。
神是实际存在的。在所有人类的意识深处,集合无意识之海的深处,神是存在的。
与这种概念中被称作“神”之物最接近的绝对存在,有史以来一直沉眠在我们人类意识中遥远的内部。因为在沉眠才对我们人类毫无兴趣,也正因为如此而显得冷漠而公平。
某一时刻,神做噩梦了。
神是全知的,在梦中一次性地看到了存在于世的所有恐怖。
而神又是全能的,将妨碍了睡眠,以人类的意识完全无法看到的巨大噩梦分离丢弃了。被丢弃的噩梦沉入集合无意识之海的海底,变成了泡沫,又分裂成许多小泡,一点一点上浮。
上浮——浮向我们的意识。
浮现在我们意识之中的“噩梦之泡”,因为被称作“全知”的普遍性而融入了我们的意识,与个人持有的固有恐惧混在一起。
于是,这个“噩梦之泡”因我们的意识而变大时,噩梦就溢出容器漏入了现实中。
就这样,我们混合了神之噩梦的噩梦,成为了现实。
?
“那我走了。妈妈。”
“苍衣,没忘带东西吧?”
“应该……没吧。”
就这么一边给出模棱两可的回答,一边坐在玄关,开始系上学校指定皮鞋的鞋带。
作为男孩来说线条有些纤细的脸还俯向下方,白野苍衣一边应付着厨房里的母亲,一边系好了鞋带,以有些焦急的动作站起身来,提起放在旁边的学生书包快速走出了家门。
话虽如此,并不是要迟到了。
不如说正常走到学校的话,这时间还稍微有点早。苍衣离开家,从住宅区的小巷走上行车道,拐了个弯。在巴士站附近的自动贩卖机旁,站着一位边喝罐装咖啡边等待的水手服少女。
“抱歉,雪乃。有些来迟了。”
“……”
确认了少女的样子,苍衣搭话道。被称作雪乃的少女那张让人无法将视线移开的端正容颜上浮现起不愉快的神色,她瞥了一眼苍衣。然后把已经空了的咖啡罐粗暴地扔进自动贩卖机旁的垃圾箱里。
少女名叫时槻雪乃。
令人怀念的旧式水手服上系着胭脂色的领结,与苍衣所穿的苔绿色西装夹克不同,是属于公立高校的。晶莹剔透的白皙肌肤,与眼神有些犀利的美貌。扎成马尾的黑发与旧式水手服十分相配,但收束头发的黑色蕾丝蝴蝶结又把少女给人的拘谨印象转化成了别的味道。
也就是所谓的哥特式萝莉道具。
“……”
在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搭话才好的苍衣面前,雪乃将后背从倚靠的自动贩卖机上挪开,又把从肩膀上滑下来的黑色运动包重新背好。
“……走、走吧。雪乃。”
“哦。”
雪乃只是冷淡地给出回答,就立即迈步向前走了。
苍衣脸上略微浮现起对她这种举动的为难之情,一边思考着发生了什么,一边追在水手服身后。
今天是星期五。这三天,雪乃每天早上都在这里等着苍衣。
最开始是等在苍衣家门前的,但完全被家人误认为是女朋友了,昨天还被他的父母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招待进了家门,于是雪乃就变更了等候的地点。
在苍衣的视线高度上,雪乃的黑色蝴蝶结不悦地晃动着。
虽说是同一个市内但在不同学校的两个人,共同上学的路就这样一直延伸到苍衣的学校附近。
“一直以来有劳你了。”
暂且注视着雪乃的背影,苍衣表达了对她来迎接自己的感谢。
“没什么。因为是任务,你不用介意。”
雪乃头也不回地答道。一开始他还为对方是不是讨厌自己而不安,但经过几天的来往,知道了雪乃对什么人的态度都一样,对这个问题已经不再担心的苍衣也渐渐不怎么介怀了。
苍衣知道自己没有被讨厌,而他也并不讨厌倔强的女孩子。但是雪乃身上那种东西跟倔强有些不同。
“任务吗……还真是辛苦呢。”
“没什么。”
“如果发生什么的话就要翘课了吧?”
“是啊。”
“学校那边没问题吗?听说放假了?”
“怎样都无所谓。反正只是当着伯父的面才去罢了。”
“伯父?你的监护人吧?……哎呀,我觉得还是去学校比较好哦。”
“事到如今已经没法普通生活了。我要变成怪物。如果不变成怪物……就没法跟那些家伙作战。”
雪乃的声音变低了。如果再靠近一些,似乎能听到“嘎吱”的咬牙声。
在清晨的小城中迈着步伐,像是在拒绝日常生活的雪乃的背影。
左肩背着运动包。可以从袖口间窥探到她放在背带上的手缠着白色的绷带。
第一眼看上去会联想到割腕吧。而那绷带下的东西也没有违背这种印象,正是刻度般的伤痕,苍衣看过所以很清楚。
不过苍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