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表示这个世界与那个世界的界限,期望亡者不必彷徨地成佛的意思。接下来是骨头,按照跟亡者关系的深浅,两人一组将骨头捡入骨灰罐中。这是架筷,即在三途川上架桥(译注:筷和桥的日语发音相同。)以供通行,让亡者能够顺利渡过三途川成佛,包含有祈祷的意思。”
接着,职员环视众人。
“骨头要按照从脚到头的顺序收入骨灰罐。……那么,从丧主开始。”
职员说完,真衣子被黑矶伯父催促着拿起筷子。
黑矶伯父在非常辛苦的状况下来到这里。夏惠直到最后也没有回家,失去了行踪。他们前几天才向警察发出了搜索申请。
虽然是位脾气暴躁的可怕伯父,但他的责任心很强,是个可靠的人。
跟母亲和夏惠都很相似的伯父,把筷子前端伸向脚附近的骨灰,用视线催促着真衣子,点了点头。
“……”
真衣子也把筷子伸向白色的骨灰。
她跟伯父一起,用筷子夹住脚附近被骨灰掩埋起来快要崩毁的骨头,放入骨灰罐中。
捡起时的感触,放入骨灰罐里的声音,都干涩而轻微。只有七位的参加者按顺序捡了一圈骨头后,为了缩短时间省略了递筷子的步骤,接下来就只剩把骨灰罐正常填满的工作了。
奇妙的氛围中混杂着些许安祥。
从白色骨灰中捡出有些发绿的骨头,亲戚们之间开始进行小声的谈论。
但是真衣子的情绪变得有些差,就离开火葬台,站在圈外。
因为他们交谈的内容理所当然是关于母亲的。
真衣子也很清楚,如果是关于母亲的谈话,不管他们怎么克制,也只能是说坏话。
她不想听,也不想说。但是她也无法让他们住口。
即使说了也没用,母亲给亲戚们添的麻烦已经达到了这种程度。对于不想被人如此看待的真衣子来说,她的期望无论怎么考虑都是不可能的。
“良子直到最后也没有说过一句好听的话呢……”
围在台边的女性亲戚独自说出的话,概括了母亲的一生。
他们的对话没能进入真衣子的意识,真衣子的意识像是飘远了,她在身上摸索着。
触碰到了制服口袋里的坚硬物体。
真衣子把它取了出来。那是被拒绝放入火葬棺材里,她照顾病床上的母亲时使用的勺子。
在白色房间的光亮之下,闪耀着黯淡光辉的大勺子。
没能让母亲带走它。母亲在那边该怎么吃饭呢,她如此考虑着。
在担心和想象中,她有些忘怀。
就在她想这想那的时候,火葬台周围的话题又转移了。
“……这位亡者,生过很长时间的疾病吧。”
职员看着骨头说。
“您能看出来吗?”
“是的,我一年间会看几百个人,大体上能明白。”
亲戚们把兴趣转移到职员的话上。握着勺子的真衣子发自内心地感谢着职员。
职员说。
“生病的人呢,在不好的地方,骨头颜色也不同。”
“哈啊……”
“看,这里不是变黑了吗?脊髓也有颜色。长期服药的话,就会变成这样。”
筷子翻动骨灰和骨头碎片的干涩声音。
亲戚们把筷子指向台上,在骨灰中寻找。于是,他们再次断断续续地展开把骨头捡入骨灰罐的工作。
伯父手上的筷子前端夹住了白色的骨头,将它扔入罐中。
真衣子看着这幅场景,忽然想起了什么。
“啊……”
夹着骨头的筷子,简直就像鸟嘴一般。
啄食面包的鸽子。鸟嘴的印象和面前的工作在真衣子脑内重合了。
最后,她开始联想。
“小鸽子,小斑鸠,还有所有的鸟儿们。好豆子放入锅中。”
“坏的吞进肚里。”
“坏的部分,骨头颜色不同。”
那么————那个骨灰罐是锅吗?
想到这里的瞬间,她打了个寒颤。在她感到恐惧之后,视觉看不到的“泡”很快就像是在这个空间中炸开一般,刹那间改变了房内的氛围。
“…………………………!”
沙沙
一瞬间汗毛倒竖。
接触到真衣子皮肤的空气温度一口气下降,面前场景的颜色看上去像是变化了一般,视线所及的世界,明亮度明显变暗。
黑暗突然扩张的世界中,只有捡骨头的亲戚们像是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般继续工作,不,根本就是没注意到。他们已经完全失去了注意到这件事的正常思维。
————沙沙
发出了声音。
真衣子一开始没有理解那个如同咀嚼点心般的声音到底是什么。
但是这个印象跟事实决计相去不远。真衣子发现这一点,是在面前捡起骨头的一位亲戚,将筷子前端指向奇怪的方向时。
他所持的筷子,正指向自己的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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