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风乃来说,所谓『哥特风』就是模仿哭喊行为。
一切都被痛烧掉好了。
被生下来的小婴儿之所以会犹如身上着火一般的哭喊,一定是因为被名为生命的悲剧烧到了。犹如燃烧般向世界洒下光和热的太阳,一定由于自己身上的惨烈疼痛早就发狂了。
————我的疼痛啊,燃烧世界吧————
风乃一边如同吸食麻药一般深深品味着完全习以为常的炙烤折磨自己手臂的割腕之痛,一边心不在焉的想到这种事情。
但这还没有深刻到让她去死,或者自己无法控制的地步。
风乃也并不想死,曾经唯独有一次割深了,不过那时救护车来了引发了骚动,结果自己的房间被别人踩得一塌糊涂。这是风乃无法忍受的。
3
「那、那么……我回去了」
「啊,嗯……」
翔花心情变得好一些之后,离开了雪乃家。
然后她一个人六神无主地回到家,悄悄地打开玄关。等待翔花的,是不知何时回到家的父亲的斥责,以及站在父亲身后的继母的那张炫耀胜利一般的可恨嘴脸。
「……翔花,你觉得现在几点了?」
立刻察觉到翔花回家的父亲,从客厅来到走廊,叉着手严正以待,说道。
爸爸的脸上戴着无框细长眼镜,富有知性。可是翔花知道这幅眼镜却也是那女人的兴趣,所以只要看到这幅眼镜便立刻燃起反抗精神,完全不想老实听他说教。
「……十点半,怎么了?」
翔花闹别扭似的说道。
「给我考虑下常识」
对女儿充满反抗的态度,父亲依旧用故作理性的态度,进行回应。
「又到时槻那里去了?会给别人家添麻烦的啊」
听到这话,翔花心情变得很坏,爸爸竟然连句「夜晚外出很危险」都不说。
连亲生女儿的安慰都不关心而在乎面子。翔花不想看到父亲的脸,更不想看到那副眼镜,以及隔着父亲的肩膀看到的继母那双嘲笑的眼睛,痛苦地别开视线。
「喂,看着我」
「……不要」
翔花说出来的,只有这句话。
「说话别像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
不想看。可是这实际上基于根深蒂固的理由而产生的反抗,父亲只当成了孩子的任性,告诫一般进行斥责。
「你已经要当姐姐了哦」
「……」
不明白,爸爸什么都不明白。
偏得实在太远了。翔花不想再听下去,犹如将一切甩开,准备从父亲身旁窜过去。
「给我站住」
父亲叫住她,抓住她的肩膀。
「!」
翔花一声不吭的将手甩开。她的态度已经相当粗鲁,足够激怒一般的父母才对。可是翔花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不会进行进一步行动的。
本来父亲就是崇尚理性,不是会诉诸暴力的性格。
而且理由不止这些。父亲知道翔花反对他和继母再婚的事,心中有愧,绝对不会对翔花的举止说很厉害的话。
然而————
然而,虽然理解这一点,但父亲却还是不能理解翔花的感受以及那女人的本性,翔花对此无法理解。
这个状况也是。父亲觉得翔花的举止以再婚而分界线恶化了,但这是他想太多了。都是因为那女人对父亲灌输扭曲过的事实,对印象进行了操纵。
可她巧妙的利用了事实作为基础,所以翔花百口莫辩。
如今反正一回家就会被那女人说些什么,关于翔花今天的行动,一定也有了某种预先的决断。
所以和父亲说话,没有任何意义。
翔花甩开父亲进入走廊,走向自己的房间,将门粗暴的打开。
然后
嗙!
就在追过来的父亲眼前,把门死死关上。
因为做成槅扇风格的样式的门,所以没有锁,而且和父母的房间只隔着一扇门的房间就是翔花的私人房间,但是就被这样一块板子拒之门外的父亲,却不打算继续深入,只闻走廊上一声叹息,同时将一些牢骚话向自己的『妻子』吐露出来。
一定又是「女儿的心思真难懂」之类,避开这个再婚问题,偷换成常见的小问题的套路吧。
他也不会深究翔花乱闹的事,顾及那女人和翔花双方,不会去触及问题。
但有心关照的只有父亲一人,那女人和翔花都早已明白自己的处境。
只有父亲一个人一无所知。这并非到了多愁善感年龄的女儿对再婚产生叛逆,而是翔花在这场由那女人发起的,直到完全击溃翔花为止不会中断的战胜中,在家中独自一人为了守护“妈妈”而不断坚持的绝望的战斗。
————妈妈太可怜了……!
翔花的感情,只有这一个。
爸爸没有察觉到。爸爸对这个问题视而不见,不只是对身为女儿的翔花的视而不见,也等同于对“妈妈”视而不见。
全天下只有一个,唯一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