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真觉得,如果自己不是花店老板的儿子,而且不是〈断章保持者〉的话,说不定也会有相同的感受,为这个奇迹感到开心。
可遗憾的是,一真并非如此,他是知道〈噩梦〉存在的那一边的人。
就算一真在〈保持着〉中属于那种沉浸在安逸生活中非常幸运的人,还是十二分的了解风闻中的〈噩梦〉有么多悲惨。
然后在〈骑士团〉接触的人基本上都很畏惧『奇迹』。
『奇迹』是神的恶作剧,即与〈泡祸〉几乎同义。一真知道,从死亡与恐惧与疯狂之中生还下来的人,基本上都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因此,一真对阿臣眼中的这个『奇迹』————只觉得那是格外不祥阴森的东西。
一真眼前的,『不会枯萎的花』。
供奉死者的,不会枯萎的花。一真恨不得立刻抓起那朵花扔出窗外,可是在阿臣面前,实在不能那么做。
一真有种讨厌的预感。
感觉这就好像在这五年间的经历中绝不算多的,一真的〈断章〉发现时的那种讨厌感觉。
一真直直地面对着小小的『花』,就好像害怕移开视线一般。
就没有什么立刻就能够辨别出它不正常的东西呢?就找不到能够证明那东西对阿臣不好的证据么?
白色的,水嫩的,桶状的花朵。
直挺的绿色花茎。为了做成花束而去掉过叶子的,叶根的痕迹。
连这些地方都没变色,维持着新鲜,只有一真自己才能明白的阴森感觉,越来越强。但是一真觉得,就算解释也无济于事,怀着这种亟不可待的心情。而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了视线一样的东西,抬起了脸。这也是碰巧。
一个油脂的痕迹黏黏地贴在玻璃窗上,正窥视着屋内。
「……!?」
这个痕迹,是有人从外面贴在窗上,死死地盯着房间中的花的痕迹。由于注视着花的一真碰巧与那个油脂的痕迹眼睛对上了,感觉到了视线一样的东西,条件反射地抬起了眼睛。
一般来说,肯定是不会注意到这种“形状”的。
由于这里是储物室的二楼,没有得到像样的清洁,风雨打在上面的污渍覆盖了整面玻璃窗,那个油脂的痕迹就像混在里面一般存在于玻璃上,为污迹添上了意义。
将脸粘粘地压在窗户上,双手撑在玻璃上,向屋内窥视的身影。
唯独脸总是在相同的地方,可是留下许多种类的手的痕迹的某人的痕迹,表示这种事绝对不止做过一两次。
抓挠窗框以及玻璃的指甲痕迹,留在了窗户的污渍以及自身的油脂的痕迹之上。
然后油脂之中薄薄地混着茶色的油脂的痕迹。看上去是血。
「………………!」
一真控制住动摇,拼命地将眼睛从窗户还有花上移开,转向阿臣的方向。
然后,一真用试着坚持住却仍旧残留下微微的颤抖的声音,对看着花睹物思情一般的阿臣,缓缓地问道
「我、我说……你最近是不是很累?是不是没睡好?」
「嗯?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不,因……因为你最近,脸色有点难看……」
「………………是么?抱歉。好像又让你担心了。不过没问题」
阿臣对自己让一真操心一事向一真道歉。一真不禁想要大叫「问题大了啊」,可是又咽了回去。这个时候如果叫起来,似乎要把不必要的事情向他和盘托出。
「哎、哎呀,不是那么回事吧……」
一真拼命地寻找语言。可是完全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下去才好,「啊啊」地叫了一声,烦躁地挠起了茶色的头发。
阿臣似乎把一真的这个举动当成了别的意思。
「对不起,一真。我不是想搪塞你」
然后说道。
「我想,我的确还没有从琴里的死的打击中重新振作起来。可能是这个缘故,我最近睡觉总是做恶梦然而惊醒,即使早晨早起也没有睡意」
「…………梦?」
令人在意的词汇。
「嗯……我在梦里,梦见了琴里」
阿臣回答。
「我看到在房间窗户上……琴里正在向里面偷看。梦里明明梦见的是琴里,我却害怕得惊醒过。感觉有些失落呢」
「……」
接着,经过了短暂的沉默,可能是觉得刚才的话不该说而感到后悔,阿臣整个人的感觉就像变了一般,改变了口气和话题,说
「话说回来,你来这边干嘛的?聊这件事么?」
阿臣在椅子上扭动身体,朝一真看去,再次开口问道。
一真来这里,是想邀请阿臣去转换心情。但在这个时候,一真完全抛开了原本的目的。
一真说道
「阿臣……你不要生气,听我说」
「干嘛?怎么了?」
「如果这朵花,还有你之前所说的事情都是真的…………琴里她,怎么说呢……有可能是在迷惘之中来找你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