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她是打算去追精神错乱逃出病房的满梨子而逃走的,然而随后,从所有病房里响起惨叫与怒吼,陷入错乱状态的人瞬息之间涌入走廊,于是她跟丢了满梨子。
然后,她也错过了逃出医院的机会。
恐惧在她心中超出极限,她已经一步也挪不动了。
就这样,她盯着防火门,拼命地躲在暗处,藏到了现在。要是不去追满梨子,兴许就能够离开医院了,可是事已至此,已经束手无策了。
……呼、呼、
自己压抑的呼吸声,就像从齿缝间漏出来的一般。
树里拼命地躲藏。就连究竟怎么回事都搞不懂。想要躲过这场异常现象的起因。
然后,她也在躲避那些在自己看来,已经是可怕怪物,变成异形的患者们。树里的手、脚、衣服的各个地方,都在到达这里之前,沾满了拼命求救的,丧失人形的患者们的血。
这种感觉很恶心。
就像一种会感染一般的恐惧,一种精神上的不快。
树里塞着耳朵,弄掉那些血,发着抖。她用身体压住防火门的缝隙,含着泪缩成一团。
「为什么啊……究竟为什么啊……」
她的口中,细细地呢喃着。
尽管已经无法从这里移开半步,但她不知道这种情况能够维持多久,心中感到充满绝望的不安。
独自一人。
无人依靠。
心灵要坏掉了。
传入耳中的,只有医院里那些变得看一看就让人冒鸡皮疙瘩的可怕病态的人体喷发出的,化作苦闷、惨叫、求救声的亡者之声。
没有一个正常人。
自己也会变成那样么?
好可怕。
好可怕。
谁来救救我。
谁来。
谁来。
谁来……
「————树里…………树里……」
此刻,树里从充斥着整所医院的苦闷之声中,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在靠近。
「!满梨子!?」
这一刻,树里瞬间抬起脸,在狭窄的缝隙中扭动身体,转向看也不敢去看的走廊那边。
「树里……你在哪儿……」
是满梨子细若蚊蚋的声音。然后,树里感觉有人好像在爬一样朝这边过来。
树里连忙扭动了几下身体,手撑在地上,想要从防火门的缝隙间爬出去,到满梨子的身边去。
「满梨子!」
希望、安心、焦急,在她心中膨胀起来。
她兴奋地爬了起来,但是脚窝着,没办法顺利地站起来。
她就像向前摔倒一般,来到了楼梯间。随后,她的肩膀撞到了防火门,不过她对此毫不在乎,朝着血淋淋的走廊————朝着走散的朋友身边跳了出去。
「……咦」
在那里的,不是满梨子。
那只是穿着满梨子的衣服的,顶着一颗漆黑膨胀的头部的人形的行动,正浑身是血地拖着身体,在走廊上爬行。
那是从应该是额头的部位直到喉咙发红发黑膨胀了数倍的,好像满梨子的东西。一看到那东西,树里僵住了。它就像眼睛看不见的昆虫一样,一边用触觉探索,一边如同爬行般移动。
这是个毛骨悚然,让人冒鸡皮疙瘩的生物。
而树里真正地对这个物体感到害怕,是在察觉到那乌红膨胀的头部的真面目的下一刻。
那是皮肤之下被毛发塞满了的,满梨子的脸。
只见头发像布料一般,从面部的皮肤之下贯穿肉和皮,穿透出来,内部因出血而化为血色,就像一只乌红的气球一样膨胀着。
就像一颗用黑皮做成的皮球。或者说,就像巨大蚂蚁的腹部。像这个样子膨胀起来,从下巴不断滴血的脸,忽然抬了起来,望向树里,黏在表面上的眼皮和嘴同时张开。
被密密麻麻的头发纠缠着的,充血的眼珠。
然后口中塞满了无数的毛发,就像用提线将上颌与下颌连接着一般的,口。
它们同时张开,转向上方。然后,它用那双已经被毛发纠缠,失去光明的眼睛看向树里,完全被毛发撑开的嘴,就像要撕碎掉一样张开,露出被无数毛发贯穿无法活动的舌头,从喉咙下面
「树里……」
用出乎意料的明确言语,仿佛哀求一般,呼喊出树里的名字。
「——————————————————————————————————————!!」
不成声的尖锐惨叫,从自己的口中喷发出来。
瞬间,树里的右脚脚踝被沾满血的手抓住,那张乌黑膨胀的脸,一边从眼睛里流出不像血也不像泪的液体,一边凑近树里。
树里惨叫起来,踹了上去。
应该踢到了脸上才对,然而就像踢了一团湿哒哒的布一样,传来沉重的触感,没有碰到本该在里面的头骨,脸部中央大幅地凹陷下去,血沫飞洒。
「……树……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