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之前,真守本来几乎睁不开的眼睛,张大到了极限。
呶、
从老人注视的黑暗底层,伸出了一只煞白的『手』。
然后,从楼梯下方伸出来,像蛇一样又长又骇人的『手』,在真守的眼前抓住了老人的头发,直接将老人的身体拉了起来,老人坠下楼梯。
「————————————————————!?」
老人翻过了扶手,在发出惨叫的眨眼间消失在了深渊的黑暗中。然后,令人不寒而栗的惨叫声,顷刻间消失在楼下。
咕唰、
随着一声肉砸烂的沉重、湿润、骇人的声音,惨叫声夏然而止。
「………………!!」
什么也没能做到。心脏被冰冷的恐惧勒紧。
这一幕,就如同重现了小女儿死时的情景,强烈的恐惧令他全身发软。恐惧与悔恨翻搅他的脑海。
黑暗就像一座空洞的高塔,伫立在眼前的扶手那边。老人和他的惨叫声都已消失,深渊之塔已然雅雀无声,化作吃人灵魂的巨大寂静,张着大嘴。
「啊……」
几秒钟的静止。
然后,真守连忙开始下楼。
他发狂一般追着老人冲下楼梯。从扶手上看去,通往楼下的黑暗就像井底一样,仿佛无限延伸,深不见底。
他光着脚踩过台阶和楼梯间上做成螺旋状的楼梯台阶,在黑暗中冲下去。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下了几层楼,在黑暗中没头没脑地往下冲。他的脚不听使唤,没办法如自己所想地前进,虽然楼梯不算长,却让他产生了这种状况说不定会永远持续下去的错觉,可是在艰难的前行中,他立刻发觉自己已经接近终点。
空气中,开始混入血腥味。
那位老人呢?
真守的胸口被不安与恐惧勒紧,拼命地让不听使唤的脚提高速度,继续下楼。
他在黑暗的台阶上,久久前行。
可正当他拼命地让脚动起来的时候,充满黑暗的塔的空洞之中,突然,震耳欲聋的尖锐声响直劈过来。
「——————————————————————————————!!」
「…………………………!!」
惨叫声自头顶袭来,恐惧贯穿全身,令双脚发软停止。
全身冒起鸡皮疙瘩。然后与此同时,一位老妪头朝下坠落,划破近旁的黑暗,留下生肉激烈撞击的声音,惨叫戛然而止。
随后,是笼罩全身的,空虚无比的寂静。
只有惨叫残留在记忆中,人体下落划破空气造成的风的触感残留在皮肤上,空洞的黑暗再次充满空虚之塔。
真守抓着扶手,勉强维持着直立。
心脏收缩,双脚打颤,已经无法正常行走。
什么!?
怎么搞的!?
意识几近错乱。可即便这样,他依旧仅凭着对妻子与家人的责任心拼命维系着自我,想要借助扶手拖动自己来走下楼梯。
许久过去
许久过去
最后,当赤裸的脚不知道第几次踩到没有落差的地面上时,楼梯的扶手没有了,他这才明白自己到达了一楼。
啪叽
随后,他赤裸的脚泡进了一滩湿滑的积水。
「……!」
淤塞而强烈的血腥味,以及液体浸入趾缝间的触感,激起恐惧,但他将拼命地不去想这些,拼命地朝着黑暗中微微显露出来的,像是从门缝中透出的光亮,向前迈进。
他的手碰到了铁门,在冰冷的铁门上探索,找到把手。
然后他拧动把手,利用使不上力的身体,强行将全部重量施加上去,奋力地拉开铁门。
「库……!」
哐轰、
空气动了起来,铁门变形发出声响,刺眼的白光晃了眼睛。
但是,投射进来的光撕开黑暗,将他所在的楼梯平台的情况,一览无遗地照了出来。
在那里————
是一片血海。超过二十具尸体摞在一起。
脸部砸烂流出血沫的尸体。
脖子折断,脑袋钻入胴体的尸体。
仅从耳朵和鼻子里静静流着血的尸体。
惨不忍睹的大量的尸体和摔在楼梯下地板上骨折的四肢堆积在一起,纹丝不动,异样地堆起一座肉山,下面蔓延出一片血泊,而尸体还渗着血,似乎还在缓缓地令血泊继续蔓延。
那个老人也在里面。
坠落的老妪也在里面。
身穿白衣的医院人员也在里面。白衣吸了血,渐渐染成红黑色。
「……」
难以言喻的感情涌上胸口,但真守将这些感情完全挥去,来到充满光的通道。他一边听着铁门在背后关闭的声音,一边集中精力,用看不清楚的眼睛扫视周围,于是立刻明白了这里是对外的抢救通道。
通道上鲜血淋漓。
啪嗒,朝着入口,赤裸的脚踩了上去。
他要去外面。住院的患者踩出血脚印,要光着脚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