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种对文学缺乏感受力的女人又如何能产生足以计画不寻常犯罪事件的想像力呢?」
「文学与这次的杀人事件又有什么关系?」检察官追问。
「问题在於那句『水精呀,蠕动吧』。」法水开始阐明这一句话,「这是出自歌德的《浮士德》。浮士德为破除化为彪犬的梅菲斯特之魔力而唱诵这句咒文,原文是该时代最流行的迦勒底五芒星术中的一段话,用以呼唤火、水、风、地四大精灵。但是镇子居然会不知道,你不觉得可疑吗?大致而言,在这种古老宅邸的书架上必定会出现的东西,在辨证学方面一定是伏尔泰的作品,在文学方面则是歌德。只不过,那女人对这类古典文学丝毫不感兴趣。还有一点,这句咒文中含有些许阴森的意思。」
「是什么?」
「连续杀人的暗示。凶手虽然藉著改变盔甲武士的位置来宣告杀人,但是这个更为具体,明白指出欲杀害之人数与方法。如果知道浮士德咒文中出现的精灵数目,应该会立刻心惊胆颤吧!因为在旗大郎与那四位外国人中,若其中一人为凶手,被杀害者的最大限度人数当然是四个人。还有,会认为这与杀人方法有关,主要是『水精』这个词,你应该没忘记由玩偶脚印所造成、出现在地毯底下的异样水迹吧?」
「所以目前能确定凶手懂德文,对吧?而且,这句咒文也不属文献学的领域。」检察官说。
「笑话!在德国,音乐就等於美术。在这个宅邸里,似乎连那位叫作伸子的女子都会弹奏竖琴。」法水的表情似显惊讶,「何况其中还存在著极端令人不解的性别转换,所以我认为除了语言学的藏书外,无从判断该句咒文。」
熊城忽然松开交抱的双臂,难得地发出叹息:「唉!这一切都充满讽刺!」
「不错,凶手的智慧超乎我们想像,几乎是有如查拉图斯特拉般的超人。这种不可思议的事件已无法继续用希尔伯特(DavidHilbert)之前的逻辑学说明。以那个水迹为例,若用陈腔滥调的残余法来解释,结论会是水让玩偶体内的发音装置失效,但事实绝非如此。何况事件整体的构造十分多元,既无丝毫线索可循,在朦胧的暧昧中更充满蠕动的阴森谜团,而且不断有纸团似的东西从埋葬死人的地底世界往上冲。然而,我们现在只知道其中包含四项要素,一是出现在启示图的自然界恐怖影像,二是以尚未被发现的另外半张图为中心的死者世界,第三是过去的三桩离奇死亡事件,最后则是企图以浮士德的咒文为发展主轴的凶手之实际行动。」
法水说到这儿暂时停顿一下,不久,黯然的语气里透出少许乐观。「对了,支仓,我希望你能够制作这桩事件的备忘录。像格林家杀人事件(编注:范达因的推理小说)不就如此?在最后的阶段,凡斯制作备忘录的同时,困难的事件也奇迹似地宣告解决。不过,那绝非作者计穷之策,范达因教导我们,如何决定因数乃是最关键的问题。所以,若说何谓当务之急,答案就是从无数疑问中摘出几项因数。」
接下来检察官便开始制作备忘录,法水在这期间离开约莫十五分钟,没多久,一位便衣刑警进来报告调查进度,他说虽然在宅邸各处仔细搜索,却仍找不到易介。
法水的眉毛挑了挑,问道:「那么,古代时钟室与拱廊也调查过了?」
「没有。」刑警摇头,「昨晚八点总管便锁上房门,但钥匙却遗失了。还有,拱廊那里朝圆廊方向的两扇门中,只有靠左侧的一扇门打开。」
「是吗?」法水颔首,「那么暂时停止行动吧!反正易介绝对不可能离开这栋建筑物。」
他的语气彷佛是对异样的矛盾进行两种不同的观察,熊城惊异地说:「别开玩笑了。你可能是想为这桩事件裱上华丽的外框,可是,除了易介,还有谁能解开谜底?」他非常期待立即有人能在宅邸外发现侏儒驼子的行踪。
事情至此,易介的失踪终於符合熊城的想像。然而,法水接下来却决定调查玻璃碎片的掉落处,於是吩咐便衣刑警传唤总管田乡真斋接受讯问。
「法水,你又要去拱廊?」便衣刑警离去后,熊城半嘲讽地问。
「不,我已确定了这桩事件的几何学份量。关於算哲博士所绘的启示图,以及暗示著不为人知的另外半张纸片,应该具有某种方向才是。」法水闷声回答,紧接著吐出惊人之语,「而且,我已经明白令丹尼伯格夫人近乎疯狂的可怕原因。我打电话向这里的村里办公室问过,发现那四个外国人已在去年三月四日归化为日本人,入籍降矢木家,成为算哲的养子和养女,也还未办理遗产继承手续,也就是说,这栋宅邸目前还未属於正统继承人旗太郎所有。」
「这实在太令人惊讶了。」检察官哑然,抛掉手上的钢笔,立刻屈指计算。「手续会延迟可能是因为算哲有留下遗书,不过剩下的法定期限只有两个月,一日一超过期限,遗产就要落入国库了。」
「没错。因此若有所谓杀人动机的存在,那就在浮士德博士的隐身衣——那五芒星的圆——之中。虽然这是调查的一种角度,不过因为其中存在那四人归化入籍的意料外重点,其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