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奥黛莉,眼神正露出动摇。巴纳吉想起,一切便是在看到这对眼睛时改变的。自己与奥黛莉,或许也包括拓也和米寇特,可能都已经踏上了再也无法回头的一条路。抱着这种不知是否算是直觉的想法,巴纳吉回答:“我之后再告诉你。”
“在这里等我,好吗?”
别和任何人讲,巴纳吉自认用眼神对奥黛莉传达了这句话。奥黛莉向后退了一步,对巴纳吉露出沉默的目光。感觉自己曾被碰过一瞬的肩膀正散发出热度,巴纳吉跟着塔克萨离开了康乐室。美寻那像是在说着“不要紧的”,而拍在自己背上的手,给了巴纳吉抬头挺胸走路的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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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亢的鸣笛声,透过无线电在太空衣的头盔内响起。这只从海军带来的号令用鸣笛,在这时听来格外悲凄。那音色带着寂寥的气息,传到了利迪·马瑟纳斯的耳里。
没多久,震动便从脚边传出,弹射甲板的巨大舱门开始关闭了起来。由上下逼近的舱门将四边各长二十公尺的弹射口封闭,隐藏住于真空中昂然而立的庞大弹射器。在舱门完全关闭前的这段期间内,利迪等人已经在弹射目前列队完毕,并做出举手行礼的姿势。为了等待未归舰的机体,着舰用后部弹射口的舱门仍然开着……但是不管再怎么等,不会回来的人已经不会再回来了。距离往后应该会被记载为“工业七号遭遇战”的这场战斗结束已经过了半天以上,“拟·阿卡马”正准备迎向新的局面。将对于已逝之人事物的惜别纳于怀中,生还的利迪等人也必须再踏出他们的下一步。因为这时战死的驾驶员们的灵魂,应该也早就回到自己家里了——
‘结果,大家还是没赶上啊……’
厚重的舱门已经阖上,开始注压的警告灯号正闪烁起来的时候,诺姆·帕希利科克少校如此低喃。他曾向上级要求,即使过了规定的十二个小时也要继续开放闸口。到了第十七个小时之后,态度终于软化下来的MS部队长眼里,现在或许也还看得见部下的机体漂浮在虚空中。利迪将视线转向诺姆,不过看不见他被头盔护罩所遮住的表情。找不到可说的话,利迪也只能在队伍解散之后,混在三五成群的队列兵之中,通过舰内一道道的气闸。
将脱掉的头盔挂在背后的扣具上,利迪走下已经注入空气的MS甲板。看到大半MS都没有回到整备架,只剩沉默不语的铁壁伫立在前的光景,利迪又重新感受到了丧气的情绪。受到战死认定的“里歇尔”有五架,“杰钢”则有三架。ECOAS也失去了一架像是坦克的玩意儿,剩下的一架现在正盖着帆布躺在甲板角落。确认生存的驾驶员有三名,其中一人是轻伤,另外两名现在还躺在舰内的加护病房里接受照顾,看来已无望回归战线。实际上失去了三分之二战力的MS甲板,飘着一股闲散的空气。断断续续响起的起重臂与焊接声,让这股灯火将熄的惆怅显得更为醒目。
“德波拉、那察尔,就连伊安队长也……损失惨重啊。”
“先不提遭到伏兵偷袭的R003(罗密欧),其他七架都是被同一架敌机给击坠的吧?而且,最后还让那家伙给逃掉了。”
“三分之二耶,三分之二。被打下来这么多架,编制要怎么搞!就算把预备机的‘杰钢’也算进来,还算能动的也只有五架耶!连一个中队也组不起来。”
“只能等待增援啦。这种状况之下,要是再被‘带袖的’那架四片翅膀袭击的话,根本连一下也撑不了。”
“我之前扑克输给J4(茱丽叶)的歇罗,还没把他痛宰回来哪……”
由于没有平时的喧噪声,整备兵在四处交谈的声音便格外刺耳。利迪无意识地握起了拳头,漂过像是墓碑一样并列着的整备架之间。别一直责怪我们,利迪在心里这样说。并不是胆小就能活得下来,也不是勇猛的家伙就会战死。区分两者的纯粹就只有运气而已。在死神挥舞大鎌刀时是站着还是蹲着,就只是这样的差别便决定了结果。这种情况下,不管是经验、实力或是勇气都没有产生作用的余地。
死亡是来得那样干脆,让活下来的人只感到茫然。虽然也有想为同伴报仇的想法,但那样的心境就好像是在参加一场赌博一样,或许也只是自己别无他法可以得到平衡的身心所做出的条件反射而已。至少在利迪心中,对敌人的憎恨、悔恨一类的感情都相当稀薄。硬要讲的话,就是对于不觉得悔恨的自己感到悔恨。经验不足到不知该如何活用自己生还的身体,让利迪感到生气。自己迟早有一天会习惯这种感觉,把过去与死去人们的回忆拿来当成喝酒时的下酒菜吧——
在思考闷闷不乐地运作着的途中,人们的声音渐渐远去。回过神来的时候,利迪已经来到了整备中的自机前面。全体都沾上了煤灰,喷印的NAR-008标志也已经变得难以辨识,机体本身却没有什么地方受到值得特别一提的损伤。仰望着就连光束擦过的痕迹也没有的“里歇尔”,重新体认到自己什么也没办到的利迪,拿出钢丝枪将自己吊到了驾驶舱前。从开放的舱门那端伸出了几条缆线,使得在里头进行作业的琼纳·吉伯尼整备长的背影变得有些难认。
弯下自己高大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