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理解到了这个层面,你为什么还要一个人行动?”
这是个真挚的发问。对于利迪正直的目光感到些许心惊,米妮瓦同时戒慎恐惧地回答道:“我也有一个从出生后,就跟在自己后头的‘家’。”
“那是个背负了一年战争恶名的‘家’。有人会因此把我视为一种危险,也有想将我拱作吉翁复兴象征的人出现。不管怎样,我都无法与政治撇开关系。如果同样的过错又会重演,就算得付出性命,我也有义务与责任要去阻止。”
“即使别的危机会因为你的消失而产生吗?”
“我说过了吧?我不在的事并不会被公开。对于把政治当成处世之道的人而言,我不过是个棋盘上的棋子而已。但是,政治本来不该是这样的。”
在与利迪的对话中,米妮瓦也体认到自己原本感觉朦朦胧胧的东西化作了具体。“作为在场者所应履行的……责任与义务,是这样吗?”如此自言自语过后,利迪突然变为坚定的目光望向了墙上的一点。注视着他那就要寻获些什么的脸,米妮瓦不自觉地跟着一起望向了利迪视线的前端,一边则试着想像这位利迪·马瑟纳斯所说的“家”是怎么一回事。提到马瑟纳斯的话,首先会想到的就是不得善终的联邦政府首任首相,但……
“喂,利迪。你也应该节制一点吧。”
唐突插话进来的声音,打断了米妮瓦之后的思考。嵌在门上窥视口的铁栅另一侧,出现一名戴着头盔的警备队员脸孔。
“差不多到换班的时间了。被逮到的话,就算是你也不能轻易了事喔!”
“我明白。我现在就出去。”
轻轻回头答应过对方,利迪重新看向了米妮瓦。米妮瓦现在才注意到,利迪头上的监视摄影机的电源灯示并没有亮着。
“你是该站在人群之上发言的人,这点我完全了解了。同时我也藉此体认到,自己似乎什么事也不懂。”
比一开始进入房里时更镇定的目光,诉说出利迪过人的学习能力。“但你毕竟是吉翁的人。”不发一语地回望利迪的米妮瓦,听见他接着发出的僵硬声音,握紧了膝上的拳头。
“即使私底下曾经很亲近,你还是我们的敌人。你是害死诺姆队长的仇人。要原谅这样的你,我做不到。”
会这样想,对于拥有感情的人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理解到这份感情会使人犯错,却也能让人得到救赎,米妮瓦用全身承受了眼前青年的意志显现。利迪转过身,这次总算将手伸出握住门把。
“……真希望是在其他地方与你见面哪!”
米妮瓦无法出声,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回应。利迪迅速走出门口,关上的门板遮住了他的背影。上锁的电子音效拖着尾巴,在独留一人的收监室滞留一阵后消失。
从口中发出叹息,米妮瓦靠向贴有软垫的墙面。承受住活生生感情的身体,疲倦到连米妮瓦自己也觉得惊讶的地步。仅透过话语就可以学会的事情或者被拯救的人,根本不存在。一面认为自己才真的是什么也不懂,米妮瓦出神地审视起昏暗的收容室。
若能活下来的话,巴纳吉也会像这样度过被囚禁的时间吧。茫茫然地思考着的脑袋突然沉重起来,米妮瓦闭上了眼睛。从遭受监禁以来一次也未曾入睡的身体,要沉入睡意的深渊并没有花上太多时间。
※
宣告锁头打开的电子音效,代替了敲门声响起。巴纳吉·林克斯的脸离开舷窗,将出现在门口的人纳入眼帘。
如同预料的,玛莉妲·库鲁斯就站在那里。朱红色的布料上饰有金色丝线饰扣的背心状上衣,搭以能衬托出腿部曲线的白色长裤。领口绘有象征翅膀的吉翁图腾,位于其上,绽放出光芒的眼睛快速地审视了室内。即使知道巴纳吉并无抵抗的气力,玛莉妲像猫一般毫无破绽的眼神仍不会放松。纤细,但又好像全身上紧发条的身躯步入室内,将手中的餐盘摆在简易餐桌上。
她拿餐点进来这里,连这回已经是第三次了。把失去意识的时间也算进去的话,被这艘船舰收容后已经过了近两天的时间吧。瞥了随便盛了些微波加热食品的餐盘一眼,巴纳吉注视起整齐穿着“带袖的”军服的玛莉妲侧脸。除了床铺与简易餐桌,以及长宽各三十公分的舷窗之外并无其他东西可看的船室里,她那俐落的身形看起来实在非常华丽。
在医务室恢复意识之后,跟着是诊疗、审问、幽禁。简直就像重复了一遍在“拟·阿卡马”上的遭遇,但流动于舰内的空气从根本上就不一样。这艘船舰的名称是什么?正朝哪里航行?与自己一起被回收的“独角兽”又怎么了?即使向人间起,也得不到答案。耍性子缠着对方猛问之下,回报自己的则是带有杀气的视线。再怎么说,这里毕竟是“带袖的”——新吉翁所有的船舰上,虽说是不可抗力,巴纳吉已是和他们敌对的身分了。
既已说明过自己并不是联邦军的人,也讲了和奥黛莉之间认识的经过。从审问者的态度来看,暂时似乎是不用担心会受到粗暴的待遇,但也不能就此松懈。只要和“独角兽”扯上关系,不管会受到什么对待都不奇怪。也会有对自己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