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瞪眼仰头的马的马衔,出声安抚它。
以他现在这副颤抖不停的身体,耶尔当然无法爬到马鞍上。他把放在马房角落的桶子倒放,当作垫脚台,然后咬紧牙关,好不容易才爬上马背。
“……您要去哪里?”
虽然听到了部下细微的声音,耶尔仍旧没有回答。他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耶尔把额头顶在马鬃上,拚命地拉回逐渐远去的意识。
耶尔让离开马厩的马朝着北边跑去,因为他想到了唯一一个可以收容现在的自己的地方,不过他并不觉得自己到得了。平常骑马不到半顿(约三十分钟)的距离,现在却让他觉得是永恒的彼端。
不过,他可以穿过围着王宫的森林前去那个地方。在这种时间,他或许能够躲过人们的耳目,顺利抵达也说不定。
马的每一步都让耶尔的身体疼痛不堪。他就这么忍受着痛苦,在马背的摇晃下消失在月夜的森林中。
6、逃亡者
挂在柱子上的灯光让亚卢的眼睛看起来亮晃晃的。
这个孩子是个夜猫子,明明光和埃格都已经睡了,它还是一副玩不够的样子。
亚卢也长大了很多,而且就和艾琳第一次看到光的时候一样,非常爱撒娇。就算艾琳用马用的刷子帮它刷毛,它这是不肯乖乖安静下来。和亚卢接触之后,艾琳觉得从前自己和光相处时的那种温柔的羁绊似乎全苏醒了,就算她拼命提醒自己这只是幻想,但是亚卢带给她的感情还是让她觉得很温暖。
“……不要乱动,这样子毛会打结喔!”
就在艾琳小声地斥责它时,亚卢背后的埃格猛然抬起头,光也抬起头看着门口。
艾琳回过头发现有人靠着王兽舍的门口站着。
看见在微暗的灯光下浮现的那张脸时,艾琳不由得大吃一惊。
“……耶尔?”
有一瞬间,艾琳还以为那个和斗蛇搏斗的耶尔穿越时空出现在门口,吓了一大跳。
等到这个奇妙而混乱的一瞬间过去之后,耶尔异样的模样让艾琳心头一紧。他的头发被汗水黏在额头上,衣服则被血迹染成了黑色,而且睑上毫无血色,眼睛失焦无神。
艾琳把毛刷丢在地上,朝着耶尔跑了过去。
耶尔的眼睛是睁开的,不过似乎什么都看不见。艾琳一扶住他的身体,他便宛如断了线的娃娃似的弯下膝盖,头也靠在艾琳的肩头。
男人的全部重量突然压上自己的身体,让艾琳差点倒了下来。她拚命地撑着耶尔的身体,踉踉跄跄地走到王兽舍的墙壁旁,然后轻轻地把他放在自己原本准备铺来当床的毛毯上。
躺下来之后,耶尔还是没有睁开眼睛。由于腰带披拿来当作止血带的关系,耶尔腹部的衣服是敞开的。艾琳温柔地松开耶尔的衣领,检查他的身体。虽然衣服全被血沾湿了,不过伤口似乎只有他自己止血的那一个地方而已。
艾琳咬紧嘴唇。
如果这里是卡萨鲁姆,不管要多少治疗工具,艾琳都可以拿到,可是在这个陌生的保育场,艾琳连治疗用具放在哪里都不知道,而且艾琳也不敢随便跑去问人。
耶尔受了这么重的伤,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呢?
艾琳叹了一口气,再怎么想都于事无补,总而言之,她只能废可能地做应急处理。
艾琳在吸满了血、仿佛薄板似的信纸上捏出一个折角,接着轻轻地把纸撕起来。耶尔立刻发出了呻吟,吓得艾琳赶紧停手,不过耶尔并没有睁开眼睛。
艾琳又在纸上捏出折角,慢慢地把纸撕开,等到纸完全撕掉之后,丑陋的伤口也随之现形。应该是被锐利的刀刀割伤的吧,那是一道又直又深的伤口。
虽然没有伤到大血管,不过只要再稍微右偏一点,就会割到颈动脉而失去一条性命——耶尔非常幸运。
可是,这并不是缝合就会好的伤口。艾琳皱起眉头,陷入沉思,针线她还能想想办法,可是消毒水该怎么办呢?
大概是因为介意血腥味的缘故吧,艾琳听到了光激动的低鸣声。
在这个声音的刺激下,某种想法突然浮现在艾琳的脑海中。
(对了,特滋水!)
特滋水的材料——厚根草的根煎成的汁液具有消毒的疗效。这里是王兽保育场,所以不管哪一间王兽舍里面都应该会有特滋水的材料。
艾琳站起来,先前往保育场的宿舍,敲了事务员办公室的门,向他们借了针线。接下来,她回到王兽舍,走进设在王兽旁边的储藏室,从并排在架子上的瓶瓶罐罐中找出了装着厚根草汁液的瓶子,然后急急忙忙地回到耶尔身边。
当艾琳一把厚根草的汁液倒在伤口上之后,大概是因为太过刺激的关系,耶尔忽然边呻吟边挥了一下手。在他的手打到艾琳的鼻子之前,艾琳赶紧仰头闪过,接着她用右手抓住耶尔的手臂。
“耶尔,不要动!”
用膝盖压住耶尔的手臂之后,艾琳打了一下耶尔的脸颊。耶尔微微睁开眼睛,然而瞳孔还是呈现失焦状态。
“你听得到吗?你现在很危险,不要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