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记录当中……也不存在这样的村子。”
“不存在?”
怎么可能?
“可是就是没有。也问过邮局了,一样没有。不过关于这一点,倒是可以做出一些推理。我想那个hebito村只是一个俗称,实际上登记的土地资料是别的名称。所以搞不好那块土地的名称原本和邻村是一样的。”
“居民的户籍呢?光保先生应该记得居民的名字吧。”
不可能没有户籍。为了广为征兵,政府连山村离岛都不放过,仔仔细细地查遍了每一个国民的姓名、出生地、住址、亲属关系。日本不可能有人没有户籍,生活在这个国家的人一定都被登陆、加以管理。
“户籍在战争时期好像也几乎全遗失了。我还以为那一带不像东京,遭受到的空袭应该不怎么严重,这算是一种偏见吗?当然,户籍什么的很快就补齐了,不过资料登记的全都是现在住在那里的居民,没有半个光保先生记得的名字。”
“姓佐伯的人呢?”
“没有人姓佐伯。”
“没有……?”
“与其说是没有,应该说是不知道。别说是住址了,连是生是死——不,现在连那户人家是否曾经存在都无法确定。”
妹尾说完,又发牢骚似地说:“人这么多,就算是国家,也不可能每个都掌握得住吧。”
心情变得十分复杂。
我并非强烈主张,只是隐隐认为,老早以前就对以国民的身份被国家登陆这件事感到抗拒。一方面也是因为受到征兵,经历苦难之故。更重要的是,我不愿意被国家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给管理。可是……
那也教人不愿意。
理由我明白。
如果社会是一片汪洋,个人便是漂浮其中的藻屑。如果历史是沙漠,那么人生就只是一粒细沙。即使如此,对于人类而言,只有自己的人生才是全世界。只有透过自己的眼睛知晓的世界,才是唯一、绝对的世界。所以如果不将一粒细沙与沙漠、将藻屑与汪洋视为等价,人就活不下去。人无论如何都相信自己永远是自己。对个人而言,否定个体就等于否定全世界。所以个人总是强调:我就是我。
然而,我真的就是我吗?有时候我无法确信。我不晓得今后我是否一直都能够是我。所以会想要证据,想要别人来保证“你就是你”。客观的记述在这种时候特别有用。
藉由被记录,个人能够暂时获得一种被历史认知的错觉,感到安心。
尽管是因为存在所以有记录,而不是有记录所以存在。
——本末倒置。
我叹了一口气,还是不想认同。
“因……因为没有户籍,连存在都无法确定……,没这种事的。户籍这种东西,不过是短短几行记述罢了。那种东西就算烧掉,也不代表那个人或那个人的过去消失了。在某个地方一定有人记得那个叫佐伯的人。”
“是的,光保先生就记得,只是……那场战争里……”妹尾说道,又大大地叹了一口气。“失去了许多事物啊。”
的确,这个国家失去了许多事物。人命、财产、资源……但是……
难道说连过去都是去了吗?
“这……妹尾先生……”
“总觉得教人厌倦哪,真的没有任何人记得。佐伯一家自不用说,连hebito村也是。”
那样的话……
“那么,究竟该怎样看待这件事才好?”
“是的。”妹尾恭敬地这么应了一声。“话题总算渐入佳境了。唔,一般的解决方法只有一个。很简单,那就是光保先生脑袋有问题——换句话说,叫hebito村的村子原本就不存在。hebito村史只存在于光保先生脑中的村子——这么说就通了。”
“哦……”
这是一个解法。
只是这么说的话,总觉得似乎太简单了。
“光保先生脑袋有问题是吗……?”
“就算不是整个有问题,也可能是搞错了或记错了,或是错觉、幻觉,搅在一起的话,什么事都有可能吧?”
“唔……是啊。”
也不能说没这个可能。
“光保先生的脑子回溯时间,扩张空间,创造力架空的村子以及未曾体验的过去。所以他记忆中的村落景象还有人名,一切都是虚构的——就是这样的解释。”
“可是,也有符合的部分吧?”
“那个村子原本就不存在于这个世上,那种琐碎的记忆,事后要怎么修正都行吧?关口老师不也说了吗?这正是似曾相识的错觉。”
妹尾说的没错,我不由得沉吟起来。
因为我发现,对于怪异现象应该是怀疑派的我,不知不觉间竟做出了肯定的发言。并非我愿意承认怪异现象,只是无法释然而已。
“而且,也可以这么想。”妹尾继续说。“例如说,他——光保先生,其实是他说的村子的邻村驻在所警官。”
“也就是说,光保先生创造的部分只有村子和人名等属性,其他像是风景和地理条件等舞台布置是真实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