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
完全不擅长这样的对话吧。那么她真的是占卜师吗?此时敦子再度怀疑起来。敦子认为占卜师这种工作,绝非口才笨拙的人能够胜任的。
不久后,女子开口道:“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对,我十五年前来到东京,无依无靠,没有人当我的保证人,当然也身无分文,没有任何认识的人,根本就是流落街头。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没有任何后援,要在这个东京活下去……是件难事吧。可是,我也觉得正因为是东京,我才能够不至于饿死……,只要肯找,就偶工作,这在乡下地方是不可能的。”女子说。
女服务生、女工、女佣——为了活下去,女子做过所有能够做的工作,唯有卖身她怎么样都不愿意。
“结果我在某位亲切人士的干旋下,在筑地一家高级料亭落脚、工作。那是……对,是开战前的事。我从顾鞋和打扫工作开始,没有多久就调去清洗工作,两年左右,就升到女仆了。我记得穿上女仆制服时,我真的好高兴。”
开战前年到两年后,表示女子是在昭和十七年成为女仆的。
话说回来,如果女子没有撒谎,她现在已经年过三十了。这么听说再回过头来看,她看起来也像是三十出头。可是如果断定她才十岁,看起来也像是十几来岁。换句话说,端看怎么看,像几岁都有可能。
——就像洋娃娃吗?
大概是吧。
听说第一个发现女子的能力的,是料亭的常客。她铁口直断,比一些骗人的江湖术士更为神准,便有了一点名气。
“我记得……那位先生是与陆军有关的人士,或许是官僚……我不太清楚。那位先生觉得很有趣,便把我介绍给许多人……”
在战争时期还能够流连于高级料亭的男人——而且是军部的人——还有他的熟人——换句话说,华仙姑处女从那时起,占卜的对象就都是一些大人物了。那么……
“那时你占卜了什么……不,说了些什么呢?”
“……我不太记得我说了些什么。就算我记得,也不明白我为什么会那么说。可是对方非常高兴……,给了我许多小费。”
“你不记得?”
“嗯。”女子的头垂得更低了。“就算问我复杂的事……我也不懂。我在山里长大,也没受过什么教育。可是,那个时候也是……,我觉得对话是成立的,所以我无法理解自己说过的话是什么意思,无法理解的事……不可能记得住。”
“这……”
——有什么东西……附身吗?不,不对。解离性……精神……官能症吗?
——多重人格?
只能这么想——不,不能只冯这点线索就下判断。敦子困惑了。
的确很像。可是敦子觉得没有这么方便的人格障碍,如果是只在人格交换后变成占卜师,这样的病例或许是有的。
但是她……
——是连续的。
从她的情况来看,人格似乎总是维持一定。多重人格障碍的病例中,人格交换以后,大部分都会丧失记忆。虽然她也说她不记得,但并非没有人格交换时的记忆,而是忘了当时说过的话。
“这……”敦子再次沉思。
不只限于多重人格障碍,脑或神经的障碍使得特定能力变得异常发达的病例并不少。一般认为,这是由于大脑掌管理性的部分失去正常机能,而变得无法压抑本能的能力。
例如记忆力,有些病患会将不必要的琐碎事情正确地持续记忆在脑中。
例如听觉、视觉、嗅觉、触觉,五感变得异常敏锐的例子也一样。
还有集中力……
藉由摄取药物处于特殊环境,可以轻而易举地进入感觉变得敏锐的状态。
这些统括来看……
都能够与高度观察力连接在一起。
那么,这可能就是华仙姑占卜的资料来源。
即使放弃所有的事前资料收集。她也能够当场从对方身上获得大量的资讯。而且那是在无意识当中进行的,她本身并没有在观察对方的认知。这些资讯,应该被她当成一种知觉来看待。
——可是……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结果敦子无法做出任何判断。就在她寻思该如何开口时,女子低声说道:“现在的我……就是那个时候的我……毫无改变的延续。”
“延续?这是什么意思?”
“我仍然在做一样的事,一点改变也没有。现在的我……依然只是对着来访者说出与自己的意志无关的话……”
——她在哭吗?
敦子无法想像女子哭泣的模样。
女子继续述说。
在后方、以及战败后,身份不明的咨询者仍然络绎不绝地造访通灵女佣,女子渐渐感到疲惫不堪,不过钱倒是存了不少。
然后女子辞掉了料亭的工作。
那是约两年前的事。
女子说,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标,似乎是因为厌倦而逃离了。她在有乐町郊外买了一栋小屋,过起了隐居生活。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