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鼻子一哼。“好个叫人赞叹的贞女哪。可是不管怎么样,你拒绝那桩婚事,是明智之举。那个小毛头没有经营能力,等到他站到中央开始掌舵,再大的财阀也会两三下就被搞垮啦。”
“恕我僭越……,我对这些是没兴趣,也没兴趣诋毁别人。”
“你这个女人说话还真直,跟我听说的完全两样哪。每个人都告诉我,你是个唯唯诺诺,对男人唯命是从的柔顺女人。”
“我听从的只有丈夫。”
“结果是一匹悍马啊。”老人笑道。“嗳,无所谓。重要的是……”
老人伸张皱巴巴的脖子,仰望挑高的天花板,环顾样式潇洒、古色古香的房间。
“……这栋宅子,你真的要卖吗?”
“我们以您要收购为前提,已经像这样会晤了很多次。今天预定正式签约……,听你的口气,好像不喜欢和我见面哪。感觉你好像越来越冷漠了。”
“没这回事……”
这是事实。
早春发生的事件中,茜失去了所有的家人,活下来的只有茜一个人。虽然她想逃离古老的旧习和束缚,等待着她的却是绝对的孤独。而事件的结果也为茜带来独自一人继承织作这个古老家族的家名于财产的沉重事实。
时候处理十分辛苦。
到了樱花盛开的季节,茜决定放弃所有的不动产——包括住惯了的宅子。这不是什么便宜的东西,她预期很难找到买主,然而她的操心是多余的。
不晓得是在哪里打听到的,买主很快就决定了。
出现在茜面前的皱巴巴的老人夸下海口说:“有什么想卖的,你尽管出价,我照价全部买下。”
那就是羽田隆三。
老人说他是织作伊兵卫——茜的外祖父的弟弟。
确实,茜曾听说外祖父是入赘女婿,老家姓羽田。但是外祖父过世已久后来两个家族之间完全没有交流,老实说,茜也十分困惑,不知道老人的话是否可信。
但是……
用不着调查,她马上就发现老人的身份并不可疑。
羽田隆三身居要职,是制铁公司的理事顾问。
老人担任顾问的羽田制铁,是老人的父亲——也就是茜的外祖父的父亲——羽田桝太郎所创立的钢铁企业。
听说是明治三十六年创业。
据说近代制铁业的隆盛,起点可以回溯到官营八幡制铁所开工的明治三十四年,现在的民间钢铁企业,全都是紧接在那之后——集中在明治末期创业。羽田制铁也算是其中之一。
另一方面,茜的外祖父伊兵卫成为织作家的入赘女婿,也是明治三十四年。
羽田家与织作家之间有着什么样的因缘?再出了茜以外的族人全部死绝的现在,已经无从知晓,不过不难想像,当时已经藉由生产纺织机致富的织作家,应该在羽田制铁创业时提供了某些援助吧。
可能因为如此,受到败战的影响,生产量虽然一时衰减,但钢铁企业比其他行业复苏的更快。听说钢铁业趁着朝鲜动乱的特需景气,率先恢复,甚至变得较战前更为兴盛。
三年前,也就是昭和二十五年,半官半民的托拉斯日本制铁被解体分割,翌年二十六年开始,也投入了巨额资金,试试钢铁业的设备和理化计划。过去原本是平炉工厂的羽田制铁,依次为契机转型为高炉工厂,现在正如日中天。
可以说是盛极一时。
突然冒出来的富裕远亲,突然宣告要以极佳的条件买下茜的土地房产等一切。
但是,却迟未谈拢。
狡狯而忙碌的资本家,每次见面都花言巧语地东闪西躲,在进入重点以前,短暂的会见时间总是会先结束。
所以茜简直就像是为让好色老人欣赏而与他见面一样,每次都只是在讨好金主而已。
“您真的有意收购吗?如果您无意收购,请您直说。我会透过适当的管道立刻寻找其他买主。”
“何必这么急呢?”老人说。“就算不卖掉这座宅子,你的财产也多得让你三、四辈子都用不完吧?”
“不是钱的问题。”
这里——是发生过惨剧的地方。
“嗳,好吧,我又没说我不买。话说回来,怎么样?……你有没有意思当我的小老婆啊?”
“您又开这种玩笑了。”
“这可不是开玩笑啊。如果是你这样的女人,要我出多少钱包养都愿意。虽然我是你的叔公,但我和大哥是异母兄弟,血缘很薄。只要你有那个意思,想要什么尽管说。而且虽然我就快要过喜寿了,但我那儿可还是生龙活虎的哟。”
看不出他到底有几分认真。老人长大没有牙齿的嘴巴,呵呵大笑。
茜说要去端茶,起身离席。
老人还在背后笑着。
茜故意慢吞吞地准备。她折回去时,那下流的笑声终于止住了。
“话说回来,茜小姐啊……”口吻也变的正经一些了。
难道总算要进入正题了吗?茜转过头去,但似乎也不是。
“……我说啊,你知道吗?这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