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难过的时候不效劳,啥时才要报恩?做白工什么的,连个屁都算不上。」
「多古板的老头子啊。」修太郎说。
「没你那么老派啦。」石工应道。
「闭嘴啦工匠。」修太郎又顶嘴说。「可是保田啊,我偶尔会听说生意上了轨道,把商店改成公司的,可是从没听说落魄了才来改公司啊。」
确实如此。
可是……
「那个讲习会宣传是以创业人士为对象,说设立公司以后,一个月资产就能倍增。」
「哈,好笑。」修太郎说。「你仔细想想。要是你知道一个月就能让资产翻两番的方法,会告诉别人吗?我就不会。一个月两倍,两个月就四倍,三个月就八倍哪。一眨眼就成了亿万富翁啦。」
「你说的没错……」
「讲习要住宿吗?」
「嗯,是二十天的集训。」
「集训啊……。在哪里?」
「静冈。伊豆半岛上面的……」
「伊豆啊……」
修太郎望向石头。
是伊豆御影石。
「那个讲习……讲师是谁?」
「咦?哦,我记得那是一个叫指引康庄大道修身会的团体,讲师是那里一个叫磐田老师的人。」
「指引康庄大道?那不是宗教吗?」
「感觉跟宗教无关。」
「这样啊。」修太郎抱起双臂。
他的眉间刻满了纵横交错的皱纹。
在生气?还是在沉思?保田完全看不透他的心里在想什么。修太郎嘴里叼的香烟还没有点火。
石工慢吞吞地回头,望向那张脸说:
「修仔……」
修太郎瞇起眼睛瞪住石工。
「……果然不太妙吗?百合仔不要紧吧?」
石工一脸严肃。保田连一句话也没有透露过,但石工恐怕很担心吧。
「嗯。」修太郎只应了一声。
此时,保田有种孤独感。
这种情感与每次见到修太郎都会感觉到的罪恶感互为表里。
木场石材行陷入危急存亡之秋,保田以他自己的方式拚命挽救。他认为已经尽了一切可能的努力,可是他也觉得那是由于事不关己,才能够做出来的努力。
怎么说呢,这些努力就像协助对面人家失火,拿水桶帮忙泼水一样。他的努力是常识范围内的努力,绝不会鲁莽到冲进火场之中,虽然保田诚心诚意地做出努力是事实,然而完全派不上用场也是事实。而尽管他派不上用场,却受到感谢。会受到感谢,正是因为他不是当事人。如果他是蒙受火灾的住户家属,绝不可能就样就了事。
追根究柢,保田只是外人。
但是反过来想,就算出于好心,但是如果有陌生人冲进火场,那依然也是一种麻烦。因为要是人就这么死了,别人也无法负起任何责任。
所以……保田放弃了。
半怀放弃的诚意、名为客气的逃避。
那就是罪恶感的真面目。
「太鲁莽行事了吗?」
保田尽可能阴沉地说。
「……难不成……那个讲习也是诈欺吗?」
「八成也是诈欺吧。」修太郎说的十分干脆。「一般这就是诈欺啊。就算没有触犯到法律,也是诈欺行为吧?喂,该不会已经被骗走了贵得要死的讲习费吧?怎么样?」
「呃……那是会后才付款的。」
「事后才付款?」
「嗯。一般来说,若是诈欺,不是都会先要求付款吗?所以我们才相信了……」
就是因为完全不需要先行投资,他们才会决定参加。他们已经连半毛钱的余裕都没有了。
「大致内容是怎么样?」修太郎问。
「嗯。首先参加讲习,然后他们也会融资给我们设立公司的资金。要是经营顺利,再每个月偿还包括讲习费在内的借款……」
「什么叫要是经营顺利?要是不顺利怎么办?讲习费免钱,借了的钱也不必还吗?」
「他们说绝对会顺利。」
修太郎再次拿下叼在嘴里的香烟,说:
「绝对不可能顺利的啦。就算要教人,二十天也太长了。重点就在这里。门外汉就算只学了二十天,也不可能学到什么皮毛吧?二十天不可能让笨蛋变聪明,只会让人有那种错觉,然后反正不可能经营顺利,到时候再派讨债的上门叫骂,把土地财产全部搜刮一空,就这么完啦。」
不愧是刑警,说话充满说服力。保田觉得好像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感到坐立难安。
修太郎烟也没抽就这么扔掉了。
「真是的,上了当的不是她自己吗?竟然还有脸说老妈。为啥我的亲人全都笨成这样啊……?留老,这是遗传吗?」
石工沉着声音说:「你是最笨的一个。」
修太郎说:「没错!」笑了。
「保田啊。」
「是的。」
「我啊……」
修太郎只说了这两个字,站了起来。